這個人……
他無比熟悉。
他親眼目睹這個人咽下最後一口氣。
他親手將這個人埋葬在深山之中。
“子晦……”
由煙霧凝聚而成的人影開口了。
聲音沙啞,縹緲。
“你……可還記得你的使命?”
鴞子晦渾身劇震,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可還記得?”
這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水底傳來。
“我……”
鴞子晦喉嚨乾澀,心臟狂跳。
“你可還記得!”
那身影猛地逼近,聲音陡然變得尖利,緊貼著鴞子晦的臉。
不對!
鴞子晦猛地一個激靈。
父親早已去世多年,屍骨都已化為黃土,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是幻境!
他瞬間明悟。
是那隻狐狸!
是那隻受傷的白狐搞的鬼!
它青色的瞳孔,具有製造幻象、迷惑心神的能力!
鴞子晦猛地一咬舌尖。
劇烈的刺痛和腥甜的血味瞬間刺激了他的神經。
眼前父親的身影如同被石子擊中的倒影,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
“父親”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噗”的一聲,如同泡沫般徹底碎裂,消散於無形。
周圍的景象恢複了正常。
他依舊蹲在盜洞入口處。
麵前是那隻奄奄一息的白色狐狸。
鴞子晦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後背也是一片冰涼。
好險!
若非他及時識破,心神一旦被這幻境徹底擊垮,後果不堪設想。
他心有餘悸地看著那隻白狐。
這一次,他刻意避開了它那雙詭異的青色瞳孔,不敢再與之對視。
這狐狸絕非凡物。
它怎麼會受傷?
又為何會出現在盜洞入口?
難道是從墓裡跑出來的?
鴞子晦心中念頭飛轉。
他看了看狐狸不斷滲出鮮血的傷口。
這狐狸如此特殊,是死是活不如交給蛇神大人定奪。
他脫下自己的外袍,避開白狐的眼睛,用衣袍將它輕輕包裹起來,動作輕柔地將白狐抱起。
白狐在他懷中微微顫抖了一下,發出幾聲微弱的嗚咽,青色的瞳孔緩緩閉上。
鴞子晦抱著溫熱的白狐,站起身,不再停留,快步向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風聲依舊,天際的儘頭,黎明將至,微光亮起。
但僅憑這一點兒微弱的光線,根本無法驅散盜洞周圍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鴞子晦抱著白狐,站在夜風裡,有些躊躇。
馬車內寂靜無聲。
蛇神大人想來已經睡著了。
他不敢貿然打擾。
鴞子晦低頭看了一眼白狐,不如先將這受傷的狐狸放在車轅旁避風處。
等蛇神大人蘇醒,再將它抱進馬車內。
鴞子晦剛彎下腰,準備將狐狸輕輕放下。
馬車內,就傳來了蛇神大人平靜的聲音。
“帶上來。”
鴞子晦動作一頓,心中一驚,立刻應道:“是。”
鴞子晦掀開車簾,抱著狐狸鑽了進去。
車廂內依舊昏暗。
蛇神大人已經靜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