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剛才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說什麼胡話呢!”
他連忙擺手。
“周家哪有什麼秘密啊!人家靠的是吃苦耐勞,是祖上積德,是眼光長遠,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正道生意。我康良文要是說彆的,那就是忘恩負義!”
周淑芬看著他這副模樣,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良文,我一直拿你當自家人看,沒把你當下人,也沒把你當外人。所以今天,我才想問你一句實話,為什麼店裡所有的貨品,不管大小輕重,全都明碼標價,卻從不寫運費?這不合常理。”
話音剛落,康良文一抬眼,目光掃過整間屋子。
他愣住了,瞳孔微微一縮。
下一秒,他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康良文!”
“願一輩子給周家當牛做馬!絕不二心,絕無怨言!”
“求您收下我這顆心!我這條命,早就是周家的了!”
周淑芬著實沒料到他會反應這麼大,心頭一驚,連忙上前一步。
“彆這樣!快起來!”
她用力將他拉起來。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圖你賣命。你好好活著,把店看管好就行。該給你的工錢、分成、好處,我一分都不會少。哪天你真想走,想去過自己的日子,我也絕不攔你,隻管走就是了。”
康良文卻死活不肯鬆口,用力搖頭。
“周老板,康家祖上,在光緒二十三年就簽了死契,白紙黑字,按了手印,祖祖輩輩都要效忠周家。這張紙,到現在還壓在我家供奉的祖宗牌位底下,誰都沒敢動過。”
“您要是想賴賬,也賴不掉。因為……我們康家人,自己就不認這個‘賴’字。”
他這一家子,從曾祖父那一代起,就隻認一個主家,周家。
“現在都21世紀了。”
周淑芬輕輕歎了口氣。
“這些老一套的規矩,早該扔進曆史堆裡了。人都該往前看,不是嗎?”
康良文低頭不語,隻是靜靜站著。
風吹過窗縫,卷起角落的一張舊紙,沙沙作響。
片刻後,周淑芬抬眼,重新打量他。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就不跟你繞彎子了。”
“從今天起,餘新那邊的倉,歸你管。我打算在城西新修一個庫房,鑰匙由你掌管。新華街那家店缺貨,你來調撥,調度權全交給你。”
“我要你把整個運輸鏈搭起來,聽懂沒?從進貨、分揀、倉儲到配送,每一環都得清清楚楚,不出一絲紕漏。”
康良文渾身一震,猛地抬頭。
“周老板,您放心!”
“我給您乾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根線都不會亂,一顆釘都不會差!我康良文要是有一絲馬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康家人,從不會背叛主家。
他們可以窮,可以苦,可以默默無聞,但絕不背信棄義。
否則,那張早該撕了的死契,又怎麼會好好地壓在康家供奉的祖宗牌位底下。
其實,周家祖上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把那份契約親手歸還。
可康家人,誰都沒接。
因為他們知道有些東西,早已不在紙上,而在心裡。
要不是當年周家帶他們從東省一路逃到湖省,估計早就斷了香火。
那時兵荒馬亂,東省一帶瘟疫橫行。
而周家在危難之際沒有拋棄他們,帶著他們一路顛沛流離,最終在湖省安頓下來。
其他跟著周家走的人家,十有八九都沒了後人。
唯有康家,在周家的庇護下艱難存活下來。
第一代康家人僅剩父子兩人,如今已繁衍出三房人家。
如今跟著周淑芬,日子一天比一天有奔頭。
康良文的媳婦,上個月又懷上了。
這次不是流了,是穩穩當當五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