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檀聞言猛然一僵,他下意識抬頭想要去看鄔辭雲,可是鄔辭雲卻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眼前驟然陷入了黑暗,他看不到鄔辭雲的表情,但卻知道自己現在臉色多半不會很好看。
“阿雲,為什麼又突然問起這個……”
容檀故作鎮定道:“我的身份來曆你不是已經都清楚了嗎?”
他大著膽子將鄔辭雲的手拉了下來,細細用指尖摩挲著她的每一寸皮膚。
鄔辭雲的手指骨節分明,和外麵那些文人士族一樣,帶著經年累月握筆留下的薄繭。
容檀試探性地與她十指相扣,鄔辭雲並未拒絕,隻是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她閒靠在軟枕之上,烏發柔順蜿蜒在肩頭,燭光消解了白日裡那張冷冰冰的麵孔,便更襯得她宛如月下白芍。
容檀近身想要吻她,鄔辭雲卻輕輕側臉躲過,她捏住了容檀的下巴,指尖曖昧摩挲著他的皮肉,淺笑問道:“容檀,你花了多少錢收買劉治?”
“……什麼?”
容檀聞言怔怔望著鄔辭雲半晌,他勉強擠出了一抹笑意,故作無意道:“阿雲,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若是聽不懂,那我便再說的更仔細一點,蕭伯明,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蕭伯明是中毒身亡,現在葬在了靈秀山的後山。”
容檀依舊不願改口,他堅持道:“阿雲若是不信,可以去開棺驗屍。”
“開棺驗屍?”
鄔辭雲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她輕笑道:“外麵遞進來消息,說蕭伯明的墳墓被曾經遭到他欺辱的百姓給挖了,現在怕是連個全屍都沒有了。”
容檀沉默不語,鄔辭雲慢條斯理道:“劉治從前在死人身上都想扒下點油水來,最近倒是看不上獄裡那些三瓜倆棗了,怕是發了一筆橫財吧。”
兩人此時距離極近,近的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可是容檀的心裡卻無半分旖旎念頭。
鄔辭雲的手指冰涼,她的呼吸和語調也同樣是冷的,微涼的指尖劃過了容檀的麵頰,她輕輕歎了口氣,慢悠悠道:“當然,我不能僅憑這些就定你的罪,可是有一點我真的很好奇,你既然說蕭伯明是中毒身亡……”
“容檀,清水也是能毒死人的嗎?”
容檀下意識抬起了頭,對上那雙平靜的眼眸,他腦中如遭雷劈一片嗡鳴,鄔辭雲說的話像是一把利箭,徹底劃開了他心中所有的疑惑。
“清水……”
容檀臉上血色儘褪,他喃喃道:“你在瓶子裡放的竟然是清水……”
怪不得鄔辭雲要反複確認蕭伯明的死因,也怪不得她會突然查起了劉治。
在這一瞬間,容檀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可笑,他想要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可是眼淚卻先一步滾落了下來。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每一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近乎怨懟地想要求得一個準確的答案。
“你到底是有意試探我,還是根本不想讓蕭伯明死?”
係統被眼前的場景駭住,即使鄔辭雲不回答,它也已然知道了答案。
蕭伯明的命對鄔辭雲來說無關緊要,而她真正想要試探的根本不是容檀,而是它這個係統。
在它為了保下容檀選擇對鄔辭雲說謊時,就已經掉進了她的圈套。
“容檀,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鄔辭雲神色冷淡,她抬手掐住了容檀的脖頸,手指間的力道逐漸加重,陰冷道:“你對我不忠在先,竟還有臉在這裡大呼小叫。”
容檀呼吸一窒,他盯著麵前的鄔辭雲半晌,忽而認命一般緩緩閉上雙眼。
鄔辭雲弱不禁風,若是想要掙脫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可是他不想這樣做,與其日後恩斷義絕,倒不如他今日就死在鄔辭雲的手上。
人家都說若是動手殺了無辜之人,那便會被死去的鬼魂日夜纏上,他要是做了鬼,那他就死死守在鄔辭雲身邊,這輩子都纏著她不放……
容檀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稀薄,可是卻有一股莫名的興奮感自心中升起,他想到自己從此以後和鄔辭雲日夜相伴,身體都忍不住激動得泛起戰栗。
可也就是在生死之際,鄔辭雲突然鬆開了他,冷聲道:“滾出去!”
容檀靠在床邊有些失望地輕喘平複呼吸,他的脖頸泛著火灼一般的疼痛,許是傷到了喉嚨,他暫時無法發出聲音。
聽到鄔辭雲的話,他乖順地下了床,回頭望著她的背影半晌才終於肯挪動自己的腳步。
外麵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細雪,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容檀的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被冷風一吹都像刀割一樣疼。
他沒有聽從鄔辭雲的話直接離開,而是頂著漫天飛雪,義無反顧直接跪在雪地之中。
外麵守夜的下人見狀嚇了一跳,連忙想要上前去攙扶,關切道:“容管家,您這是怎麼……”
容檀神色緊繃,視線直勾勾盯著鄔辭雲的房門,平靜道:“不用管我。”
係統對鄔辭雲割地賠款苦苦哀求,好不容易等她放過了容檀,結果回頭再一看,剛剛死裡逃生的容檀自己冒著雪跪在外麵當冰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