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二十分,慈聿拖著行李走出出站口。
隔著不遠的距離,他就看見了一塊巨大的牌子被高高舉起——恭迎慈聿老師回國!
慈聿眯起眼睛,快步走向這個身影。
——走到這個穿著明黃色衛衣和寬鬆闊腳褲,背著小提琴坐在輪椅上的女孩麵前。
他摘下墨鏡,看著這個自己闊彆已久的學生。
即使每周還能從她發來的作業視頻中看到她的狀態,但隻有在這種麵對麵的時刻,他才驚覺她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眼睛裡那些明亮的東西變得黯淡,時間沉澱了她的銳利和鋒芒,但卻沒有抹去她唇角微笑時帶有的孩子氣。
——但慈聿看得出她眼裡的悲傷和迷茫。
注意到男人的視線,聞有喬縮了縮脖子。
她承認,她確實沒做完作業,但這不是沒想到他今天會回來嗎,不能怪她!
隻聽見男人歎了口氣,彎下腰,對著她伸出手。
聞有喬瞳孔地震。
“等等老師!”
“起碼走個流程再開始打吧!”
頂著周圍投過來的目光,慈聿深吸一口氣。
“……聞有喬,你說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打過你了?”
聞有喬目光堅毅:“眼神。每次罵我的時候,您的眼神打我打得很疼。”
慈聿:“……”
他感覺自己太陽穴的青筋跳了幾下,可是看見她身下坐著的輪椅,還有那圓溜溜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心軟了片刻。
他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頭。
“今天不罵你,走吧。”
誰知他一低下頭,就看見聞有喬的眼神從震驚轉成了同情。
“老師,沒關係的,你不要放棄治療。”
慈聿:“……”
——怒氣值50。
他冷笑一聲:“上學的時候語文才考那麼點分,你沒有反思過一下自己嗎。”
“你什麼時候能改掉用你自己的大腦思考的壞毛病,就已經是人類進步的史詩了。”
聞有喬發出一串怪叫:“哦哦哦!對!就是這個味!”
“沒事就好!”
慈聿閉了閉眼睛。
——怒氣值80。
“我是沒事,但是你快要有事了。”
“……你給我站住!跑什麼!”
該死,這死學生坐了輪椅以後跑得比兩條腿快多了!
……
五分鐘後,聞有喬像小狗崽被叼著後頸肉似的被老師拎上車,司機將她的輪椅折疊好放進車尾箱裡。
聞有喬幽幽道:“老師,你居然叫了司機來接……”
那她坐了四十分鐘的戰鬥機版出租車坐到快吐血算什麼?
“我也沒說讓你來接。”慈聿俯身把她的安全帶係好,“說了多少遍,坐後座也要係安全帶。”
聞有喬開始吹口哨。
“……安靜。吹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聞有喬閉嘴了。
司機按了一下音樂播放鍵,車內響起薩拉薩蒂的《流浪者之歌》。
聞有喬靠著車窗,默默地想:老師還是那麼自戀,坐個車都要放自己拉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