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有喬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什麼關係……
慈聿捏了捏眉心:“聞有喬,你不能隨意讓一個成年男人在家裡留宿……”
“你愛我。”
老師沒說完的話在靜默的空氣中戛然而止。
“什麼?”
好半天,他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疑問詞。
聞有喬指了指他。
“我們是‘你愛我’……”
她指了指自己。
“‘我也愛你’的關係。”
“就像姐姐愛我,我也愛姐姐一樣;就像媽媽愛我,我也愛媽媽一樣;就像……我愛小雲,小雲也愛我一樣。”
聞有喬看見餐廳窗外的夜景,煙花在天空中綻放。
“我們是‘你能理解我’,‘我也能理解你’的關係。”
黑歐泊似的眼睛,和灰尖晶石似的眼睛,隔著一張餐桌的距離遙望。
“老師,你不是彆人。”
她的聲音不似往常那般輕快而富有活力,反而是平靜、沉穩,擲地有聲。
一如在闡述一個不變的真理那般,如此輕盈地,又如此沉重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它不意味著情欲,也不意味著愛慕,它是敬愛、感謝、祝福、珍惜……
慈聿伸出手,微涼的指尖精準無誤地點在她額角的傷疤上。
“花言巧語。”
聞有喬站起來:“我是認真的!我說的全都是真心話——”
“我來收拾。”慈聿站起身,挽起袖子,把桌上的碗筷摞起來,“你去洗漱,一身汗彆直接躺沙發上。”
聞有喬捏著下巴沉思:“老師,上小學的時候,我們語文老師說過,不要恥於表達愛……”
“愛要大聲說出來!”
“你很閒嗎?”
慈聿關掉水龍頭,回頭看她一眼:“這麼閒的話,我想知道讓你練的那幾首曲子怎麼樣了。”
聞有喬立刻雙手抱臂,裝作沒聽見似地離開了。
大過年的,提這個就太掃興了!
她拿起睡衣,打算去洗漱一番時,擺在桌子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
餘山,彆墅區。
有幾輛車子無聲地停入林蔭道,安靜得能聽見風吹過枝葉的“沙沙”聲。沿著小徑深入,會遇見一片安靜流動著的湖水,宛如一塊沁涼的碧玉。
在湖的邊緣
彆墅內卻全然是另外一副景象。
金絲楠木的桌子上,骨瓷餐具盛放著佳肴。
然而餐桌上大多數人不關心它的味道如何,廚師又是怎樣精心地準備,隻是交流著彼此點見聞。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伏春,今年國際油價波動大,咱們的頁岩氣項目能穩住產能,不容易。”
坐在離主位最近的位置,柳伏春無意寒暄的話,大抵也無人會開口同他閒談。
但若是主位上的人開口,他也不得不回應。
他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爺爺,這功勞我不敢當。還是您指導有方……”
“好了,一家人,說這些油嘴滑舌的寒暄話做什麼?談談你的規劃。”
柳伏春瞥了下座一眼,笑眯眯地說:“放心吧,爺爺,大伯的老項目我沒想著動——畢竟是他守了大半輩子的家底,要是做了點什麼,他不得跟我拚命呀。”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我這麼柔弱一個人,哪裡挨得了大伯一拳?”
——這是在暗示早上在彆墅裡交談時,柳伏春差點挨打的事情。
中年男人的臉色一沉。
誰敢跟你拚命?
他隔壁還坐著一個拚命把兒子都給拚進監獄的人呢。
“我這是擔心你搞砸了!年輕人就是浮躁,年輕氣盛,指點你幾句還急上了。”
柳伏春驚訝道:“哎呀,那確實呀。聽說我那年輕氣盛的好侄子,在學校裡惹事生非,霸淩同學……還是太年輕,太浮躁了啊。”
中年男人的臉色更沉了。
在座所有人之中,隻有他一個人有孫子,老二家的孩子還沒有生育的打算,至於老三的孩子……
他瞪了一眼一臉訝異的男人,徹底閉嘴了。
一位女人笑著說:“伏春這孩子從小就優秀,我看他從小就是個當商人的料。”
席間有暗暗的笑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