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聞有喬抬起頭,看見慈聿已經披上了外套,穿好了皮鞋,站在門口看著她,手裡還拎著一袋廚餘垃圾。
她急忙跟著穿上外套:“老師,我送你下去。”
慈聿:“不用。”
他頓了頓,問道:“你和我給你安排的那位鋼琴伴奏老師配合得怎麼樣?”
“她的水平非常優秀。”聞有喬老老實實地回答,“在她麵前拉小提琴我總覺得有點緊張。”
“你還會緊張。”慈聿笑了,“放心吧,她對你讚不絕口。”
聞有喬摸摸鼻子:“因為她長得有點像我高中的語文老師……”
濃眉大眼,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非常嚴肅。
像是想起某個人慘不忍睹的閱讀理解分數,他嗤笑一聲。
瞬間理解老師在笑什麼的聞有喬:“……”
很好笑嗎!
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他計較了!
慈聿沒有問聞有喬的練習成果如何。
聞有喬的曲目練習水平他是知道的,畢竟這獨奏會的曲目表是他兩年前就設計好的,而且平時他都會跟她視頻通話遠程指導,爭取每首曲子都打磨得足夠體現個人風格。
至於演奏會前的心理疏導……
聞有喬從小到大參加的比賽不計其數,並且早早就呈現出過人的心理素質。慈聿很難想象她因為過於緊張而發揮失衡,隻會擔心她會不會因為過於興奮而把曲子拉得太過狂放。
慈聿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去演奏廳彩排。”
“初五過完我帶你去美國。”
聞有喬拖長了聲音:“好——”
門被關上了。
聞有喬走進衛生間,給牙刷擠上牙膏,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是姐姐的視頻電話。
她連忙接起。
聞清和有點疲憊的臉出現在鏡頭裡:“抱歉,現在才給你打電話,新年快樂,有喬。”
“沒關係的,姐,你快去休息吧。”聞有喬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你臉色看起來有點差。”
聞請和:“我準備洗漱了,擔心你一個人過年比較孤單。”
“不孤單呀,而且老師今天來給我過年了。”
聞清和:“……那也不錯。”
雖然她對這位教有喬小提琴的老師沒什麼好感,但是很多時候,他確實是個可靠且內心細膩的人。
即使聞有喬並沒有那麼在乎過年的形式,但聞清和卻時常對此抱有愧疚。
“有喬,你會……”
聞清和卡了殼,這該怎麼問呢?
你會怪我嗎?
你會生氣嗎?
你會希望我和你一起過除夕嗎?
無論怎麼問,大概也是問不出結果的。
“不會。”
聞有喬放下手中的牙刷,吐掉口中的泡沫,看著手機屏幕。
“姐,我愛你。”
聞清和一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被這突如其來的剖白驚得無話可說。
聞有喬便繼續說道。
“但是我們始終是兩個個體。你有你的原由,我有我的堅持,我不能、也不應該將我個人的期待投射到你身上。”
“如果我對你抱有超出個體的期待,那麼期待落空後的落差隻會讓我埋怨你、責怪你。”
聞有喬“咕嚕咕嚕”地把漱口水吐出:“可是我不想對你產生這樣的負麵情緒。”
“所以,姐你也不用對我有什麼心理負擔,沒有什麼是你必須為我做的。做這一切隻是因為愛,不做這一切也隻是因為有些事情要高於愛。”
聞有喬掰著手指。
“而且姐你每次過年回去也很辛苦啊。要拜訪親戚,要應對那個誰的工作上的拷問,要和生意夥伴應酬,董事會那群老不死的有時候還要挑釁你……”
她歎了口氣:“反正我是做不來的。”
光是想一想她血壓都要上來了。
聞清和總算笑了。
“每個人都有各自擅長的事情,你平常做的事情我也做不來。”
每天的運動量趕得上她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看著就讓人覺得腿酸腳麻頭暈。
聞有喬笑眯眯地說:“對呀,所以我們隻要一直支持彼此就好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聞清和看著妹妹的眼睛,無言地想: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支持我,有喬。
媽媽去世的時候也是,年紀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妹妹,卻那麼有力地支撐起她的肩膀。
每個哭泣的夜晚,都是她抱住自己的腰,像媽媽曾經撫摸她的後背那樣笨拙地安撫她。每個被父親責罵的瞬間,都是她站在自己身前。
“謝謝你,有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