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出。他那挺得筆直的脊梁，在這一刻，徹底垮了。他仰天長嘯，嘯聲中充滿了無儘的悲憤、悔恨與絕望。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
我左非魚，一生忠勇，戍衛邊疆，斬敵無數，自詡為國之利刃，到頭來……到頭來，我所守護的，竟是這樣一群妖魔鬼怪！
我所效忠的，竟是一個被妖孽操控的傀儡！哈哈哈哈……何其荒謬！何其可悲！”
他的笑聲，比哭聲還要淒厲。
燕赤霞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打擾。他知道，左千戶心中的那柄劍，已經碎了。
但隻有徹底破碎，才能迎來真正的重鑄。
良久，笑聲漸歇。
左千戶緩緩地、一寸寸地站起身來。
他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中的迷茫與絕望，已被一種如同萬載寒冰般的冷冽與決然所取代。
他走到燕赤霞麵前，解下了腰間那柄跟隨了他半生，象征著朝廷身份的繡春刀，雙手奉上。
然後，他單膝跪地，對著燕赤霞，行了一個標準的軍中大禮。
“罪將左非魚，前半生愚忠，助紂為虐，罪該萬死！”
他的聲音，不再有絲毫動搖，隻剩下鋼鐵般的堅定，“自今日起，世間再無朝廷千戶左非魚！
隻有一介罪人，願追隨燕大俠，以手中之刀，斬儘天下妖魔，還我朗朗乾坤！請大俠……收留！”
燕赤霞看著他，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沒有去接那柄刀，而是伸出手，將左千戶扶了起來。
“左千戶，你的刀，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道。”他將刀重新按回左千戶的腰間，“你的這柄刀，依舊是國之利刃。
隻不過，從今往後，它所守護的，不再是那個腐朽的龍椅，而是這片土地上，千千萬萬的無辜百姓！”
“我等，願追隨大俠，共討妖孽！”傅家姐妹與那些忠義之士，也齊齊跪倒，聲音中充滿了同仇敵愾的激昂。
囚車之中，傅天仇將燕赤霞與左千戶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水鏡內那顛覆乾坤的恐怖景象，更是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
他宦海沉浮數十載，早已察覺朝綱不正，國事日非，一切政令皆出自普渡慈航之手，皇帝如同傀儡。
他屢次上書直諫，換來的卻是鋃鐺入獄，罪名莫須有。
他原以為隻是奸臣蒙蔽聖聽，權傾朝野，卻萬萬沒想到，這所謂的“國師”、“護國法丈”，竟是一條竊據國運、吞噬君臣的千年蜈蚣精！
他所效忠的朝廷，從根子上已經爛透，變成了一個妖魔巢穴！
“唉……”一聲長歎，包含了無儘的悲涼與釋然。
傅天仇靠在冰冷的囚車欄杆上，一生堅守的“忠君報國”信念，在這一刻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