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煞氣仙魂揮手之間,方平隻覺眼前一花,周遭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寸寸崩裂!
九根青銅柱、宏偉殿宇、甚至身邊的人……所有一切都瞬間遠去、模糊、扭曲!
一股無法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湧來,他的意識迅速沉淪,仿佛跌入無底深淵。
……
冰冷,粘稠。
方平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和藥味。
他撐起身子,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土坯房,家徒四壁,隻有一張破桌,兩條長凳,窗戶紙破了好幾個洞,冷風嗖嗖地往裡灌。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粗糙的、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灰色布衣,手掌皮膚粗糙,指節粗大,布滿老繭,完全是一雙常年勞作的農夫的手。
修為呢?靈力呢?神念呢?
方平心中一驚,急忙內視。
空空如也!
丹田如同枯井,紫府一片混沌,彆說元嬰,連一絲氣感都找不到!
強悍無匹的肉身力量也消失無蹤,此刻的他,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徹頭徹尾的凡人!
他嘗試感應玉璽、星耀、小嚶……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鏡花水月,毫無回應。
這不是簡單的幻術!
這是將他徹底拉入了一個虛幻又真實的世界!
剝奪了他的一切力量!
這是...夢境之道嗎?
仙人的夢境之道?
“平兒,你醒了?”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方平轉頭,隻見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穿著同樣破舊的老婦人,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顫巍巍地走過來,臉上帶著關切和疲憊。
一股源自這具身體本能的孺慕之情湧上心頭,讓方平心神微震。
這夢境,連情感都能模擬篡改?
“娘……”他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沙啞乾澀。
“快,把藥喝了。你前幾日上山砍柴,從坡上滾下來,撞到了頭,一直昏睡不醒,可把娘嚇壞了。”老婦人將藥碗遞到他嘴邊,眼裡含著淚光。
藥湯苦澀難聞,方平忍著不適,一口口喝下。
他必須冷靜。
既然是夢,就一定有破綻。
那煞氣仙魂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讓他在夢境中沉淪、死亡。
接下來的幾天,方平扮演著一個孝順沉默的兒子。
他所在的村子叫“槐蔭村”,村口有一棵據說活了上千年的老槐樹,枝椏虯結,如同鬼爪。
村子裡的人大多麵色麻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魂魄。
他的“父親”早逝,家裡隻有他和母親相依為命,靠著他砍柴、打短工勉強糊口。
日子平淡而艱辛,但方平敏銳地察覺到無處不在的詭異。
第一天,他去村口井邊打水,井水幽深,倒映出他的臉。
那張屬於“方平”的、屬於農夫的臉,清晰無比。
可當他打完水,下意識又看了一眼井口,卻駭然發現,那井口的倒影裡,映出的根本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個穿著染血星袍的女人,正對著他冷笑!
他猛地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再看向井口,倒影又變回了那個麻木的農夫。
第二天,他去給鄰村張地主家送柴。
張地主家宅院深深,丫鬟小廝走路都踮著腳尖,悄無聲息。
張地主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總是笑眯眯的,但他書房裡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手持拂塵、麵容陰鷙的道人。
方平每次路過那幅畫,都感覺畫上道人的眼睛在跟著他轉動。
有一次,他甚至在畫中道人的拂塵上,看到了一絲未乾的血跡。
第三天,村裡的王獵戶進山打獵,再也沒回來。
村民們組織去找,隻找到他破碎的衣物和一大灘早已凝固發黑的血跡,以及……幾根不屬於任何已知野獸的黑色毛發。
村中開始流傳山裡有吃人妖怪的傳聞,人心惶惶。
第四天夜裡,方平被一陣細微的哭聲驚醒。
哭聲來自窗外,像是個女人,幽怨淒厲。
他悄悄起身,湊到窗紙的破洞往外看。
清冷的月光下,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那棵枯死的老槐樹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
哭聲似乎是從槐樹下傳來的。
他凝神細看,恍惚間,似乎看到槐樹的影子蠕動了一下,化作一個被枷鎖束縛、渾身染血的甲士輪廓,正對著他無聲咆哮!
他眨了眨眼,影子又恢複了原狀,隻有那若有若無的哭聲,依舊縈繞在耳邊。
恐懼如同毒蛇,一點點纏繞上方平的心。
他知道這是夢,但五感太過真實!
饑餓、寒冷、疲憊、恐懼……
每一種感覺都清晰無比。
他甚至能感覺到,如果在這裡受傷或者死亡,他的本體恐怕也會遭受重創,甚至真的隕落!
那九個仙魂,各自執掌不同的法則,共同編織了這個無比真實、殺機四伏的噩夢牢籠!
他必須儘快找到破局之法!
第五天,他的“母親”病倒了,咳得很厲害,臉色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