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禾嘉知道祖大壽底子很厚,人數少了怕是壓不住,便點了白杆軍首領秦良玉的侄子秦翼明為主將。
又點了副將何可剛,參將韓棟,劉天祿、張存仁等人,帶領二萬精兵隨行,隻把吳三桂和一些祖家子弟留在了寧遠,畢竟他們和祖大壽才是一夥的。
秦翼明等人領命後,以為是要到前麵去錦州去換防,也沒往什麼深處想,隻是迅速整軍,第二天在經略邱禾嘉的帶領下,跟隨著欽差前往錦州。
就在邱禾嘉等人離開寧遠城而這個時候,程風的糧食船也剛到小淩河口碼頭停靠好。祖澤溥、祖澤洪兩兄弟正在安排錦州城的一萬多班軍幫忙把糧食往城裡運。
各種馬車,牛車,平板人力推車,獨輪推車等,應有儘有,從小淩河河口到錦州的路官道上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祖家兩兄弟送走了好幾條船上都裝滿了糧食,心裡震驚,這虛穀公子果是名不虛傳,做買賣都比彆人大氣的多。
他們在遼東接觸過的各地達官顯貴的運糧隊不少,可從來沒有見過哪家往遼東倒騰糧食,一次就是以萬石計的,這手筆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更讓他倆好奇的是,這船上運來的不單有糧食,還有食鹽和棉衣棉褲棉大衣之類冬天才用得上的東西。
兩人心裡有些歎息啊,虛穀公子草率了,還是吃虧在不了解遼東情況,運這麼多的棉衣棉褲過來有什麼用?又沒幾個人買得起。
兩人都有些好奇,這麼大的數量,虛穀公子難道不怕皇帝老爺知道了,懷疑他在搞走私嗎?
錦州城突然多了幾萬擔的糧食做底,祖大壽的腰杆突然都硬了起來,還非常熱情的招待了呂俊豪等人。
還想把他們安排到酒樓去住,並保證很快就給他們找到合適的糧鋪門頭,讓呂俊豪隻管放心。
呂俊豪微笑著謝絕了祖大壽安排住酒樓的提議,隻說為了糧食的安全他就住在糧倉裡,至於賣糧的鋪麵,不著急,慢慢找。
祖大壽以為他們隻是路途勞累了,想多休息幾日,也就應了他們的意見,等過幾天再給他們安排鋪麵。
可沒想到招待完呂俊豪,才回到總兵府,就得到了有天使到來的消息,把個祖大壽也嚇了一跳,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祖大壽趕緊帶著錦州城的大小官員和祖家子弟來到城門口迎接,看到傳旨的太監那一臉嚴肅的樣子,還有邱禾嘉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祖大壽心裡直打鼓。
祖大壽你自己的所作所為清楚的很,克扣軍餉,吃空餉這是常態,偶爾的出去殺殺老百姓,冒個軍功也是常有的事。
如果朝廷想要辦他祖大壽,這些證據想要查出來並不難。心中有鬼的祖大壽眉頭緊鎖,開始思考如果有不利於自己的內容,應當如何應對?
可他清楚邱禾嘉前後跟著的將領是秦翼明時,知道秦翼明等人的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他們帶來的兩萬精兵。祖大壽覺得如果反抗,似乎沒有多大的勝算。
祖大壽思來想去,沒有勝利的把握,為了祖家的九族,他還是決定先忍一忍,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形勢對自己不利再說。
祖大壽把欽差迎接到了總兵府,擺好了接聖旨的香案,在邱禾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緒中跪接了聖旨。
可聖旨的內容宣讀出來,邱禾嘉是大失所望又大喜過望。
大失所望,是以為朝廷會法辦了祖大壽,結果不是。
大喜過望是因為自己心心念念想修的大淩河城上麵終於同意了。
另一個接聖旨的祖大壽也是大喜過望又大失所望。大喜過望是因為聖旨不是來問罪自己的。
大失所望,是自己最不願意的大淩河城修複,上麵還是同意修複了。更要命的是,那破城還要自己親自帶人去修。
祖大壽對這個苦差事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他覺得朝廷就是對自己有意見,想把自己搞死。
邱禾嘉知道皇帝指名道姓的要祖大壽去修大淩河城,那真是高興的不行。
誰都知道,從遼陽到大淩河城是建奴有意保留的戰略緩衝區,除了一些放哨的軍堡,根本沒有城鎮。
每次大明要修城,建奴拚了命的都要來把那城扒掉,所以自從明軍失去大淩河城之後,建奴也沒有在那裡駐軍,而是把那城扒得乾乾淨淨,有一堆亂石,其目的也是不讓大明在那裡駐軍。
從那以後,大明嘗試過好多次,每次都在關鍵時候都被建奴強力破壞,那城再也沒有修起來過。
邱禾嘉知道,隻要敢修大淩河城,女真人肯定要來搗亂,說不定祖大壽就會死在那裡。
心懷不軌的邱禾嘉一想到祖大壽可能會掛,就興奮的在旁邊不斷的恭喜:“本官恭喜祖總兵接了一個肥差呀。修複大淩河城,真是個好差事,本官好生的羨慕。”
那傳旨公公也是一臉笑嗬嗬的,把手裡的聖旨卷好,往祖大壽麵前一遞:“祖大人,接旨吧。”
看著邱禾嘉那得意的嘴臉,祖大壽就氣得要死,可是沒有辦法,那是聖旨,不能不決,隻得乖乖的舉起雙手接過聖旨:“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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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握著那是要命的聖旨。祖大壽眉頭一皺,心中暗忖:“那大淩河城豈是說修複就能修複的?建奴怎麼可能會容下這麼一顆釘子。
朝廷此時下令修複大淩河城,隻怕會招來後金的攻擊,大淩河城能不能修得起來都是個未知數。
祖大壽知道此事不可為,但朝廷已經下了聖旨,他也不敢抗旨,隻能是不可為而為之。
隻能是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盤算,如何才能安全的把那大淩河城修好。
突然他想起了呂俊豪,祖大壽心中靈光一閃,都說虛穀公子跟神仙學過本事,能掐會算的可以預知過去未來,本事厲害的很,整個大明都有他的傳說。
這麼一個能掐會算的人,此時此刻派人往錦州做糧食買賣,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根據虛穀公子無數次的巧合經曆,這一次的買賣又和修大淩河城巧合上了,祖大壽覺得不是為了做買賣這麼簡單。
虛穀公子要來錦州做糧食買賣,而朝廷就在這個時候下旨要修大淩河城,這時間,這地點似乎太巧合了點?二者之間應該有什麼關聯?
祖大壽心裡有了懷疑,他決定試探一下呂俊豪,如果自己和他說要去大淩河修城,他們還要跟著去,那就說明他們到錦州來並不是真的做糧食買賣,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祖大壽安排手下開始召集人手,準備去大淩河城,他自己卻在那個臨時倉庫找到呂俊豪。
“呂公子,本官這裡出了一點狀況,怕是幫不上你們的忙了。”
呂俊豪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狀況,但裝著不知道的樣子笑問:“看將軍愁眉苦臉的,不知道祖將軍遇到了什麼狀況,如果在下能幫得上忙,定人義不容辭。”
祖大壽歎息一聲:“剛剛接到聖旨,聖上帶我去修大淩河城,時辰要求還比較緊,一點不能拖。”
呂俊豪笑問:“那大淩河城離這裡遠嗎?”
“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往東四十裡的距離,就在大淩河邊。”
呂俊豪笑了笑:“既然祖將軍要去修大淩河城,那我們在錦州的鋪麵也不用安排了,我們直接跟著你到大淩河城去吧,到那裡去開糧食鋪子,買賣肯定紅火。”
呂俊豪這麼一說,祖大壽明白了,明顯他們這一次的買賣,就是奔著自己修大淩河城來的。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拒絕的?
祖大壽點點頭,眼神平靜了:“本官正想著去修大淩河城,錦州糧食肯定會緊張。既然呂公子願意同本官同去大淩河做買賣。本官自是求之不得。
呂公子放心,到了大淩河城,城裡的所有地段,隨公子選,隻要是你看中吧,本官無償送給你如何?”
呂俊豪哈哈一笑:“祖將軍如此大方,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代表我家少爺先謝謝將軍了。
還有一事,如果我們往大淩河運糧食,車馬太多,肯定會占用行軍路線,影響大局。
我現在有個想法,修大淩河城肯定會帶著班軍和民夫去,想麻煩將軍安排這些班軍和民夫幫我們背糧食。
一人背六十斤走四十裡地應該沒什麼困難,我們也不讓他們白背,送到了大淩河城後,每人給十斤糧食做報酬。”
還有這好事?祖大壽覺得,這就是一個大便宜,必須要答應下來,兩人就這樣達成協議,祖大壽開始了築城前的準備。
邱禾嘉為了督促祖大壽從速前往築城,沒有返回寧遠,而是留在了錦州城監督。
三天後,祖大壽與何可綱首先率領四千騎兵先行,占據了大淩河城的幾處要地。
呂俊豪也帶著一百人隨行,進城後去散開尋找合適的地方。最後選中了該城最中間一處破舊不堪的院子,利用周邊一些散落的材料開始修繕,
選擇這個院子,一是因為院子足夠大,以前應該是個四進院,雖然大多數房屋已經燒毀,但是依然還有幾間稍作修繕便可使用。
其二,是因為院子裡有一口水井,清理過後便可使用,至少在水源上不會受到有限製,這是一個堅守比較重要的資源。
其三是因為這個院子足夠獨立,四周都有街道,與其他的院子都不連接,更方便獨立管理。
緊隨其後的,便是參與築城的一萬四千班軍,每人背著六十斤的糧食,步行了大半日才來到大淩河城。
所謂的班軍,指的就是以衛所軍為主體的,離開自己的原來衛所,周期性駐守某地的軍隊。
實際上,當時的一萬四千班軍,基本就是建築部隊,混有民夫和老弱病殘等,戰力基本上算沒有。
班軍們在指揮使的帶領下,找到呂俊豪他們落腳的地,每人上交了五十斤糧食,換回十斤糧食和一張購糧卡。
負責發卡的護衛解釋:“以後隻要拿著這張卡過來,每張卡一月能買到三十斤平價糧和半斤鹽,保證說這個糧價不會上漲。
班軍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的糧食將來會賣多少錢一鬥,自己是不是買得起?但是一張卡片收在身上也不知道自己要飯吃,也許哪一天就用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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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張所謂的購糧卡,班軍們興趣並不大,但十斤糧食卻是實實在在到了手的,至少可以吃五天的飽飯了,這讓班軍們興奮不已。
緊隨班軍進城的便是三萬民工,同樣的也是一人背著六十斤糧食,最後上交了五十斤糧食和一張購糧卡。
為保安全,邱禾嘉又調派川軍將領秦翼明,率領一萬四川兵前往護衛。
而已經到達大淩河城的呂俊豪部,也在加快暫住地的建設,至於外麵的城牆怎麼去修,那不是他該管的事。
他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安排好二千人的值班工作,守好這四萬石糧食,防止一切可能會發生的意外,在關鍵的時候才能夠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呂俊豪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但他知道自家少爺不會平白無故的讓他把糧食運到這裡,一次性還運這麼多,又不讓敞開售賣,而是要根據購糧卡才能購買,估計是有在這裡長期堅守的估算。
既然要堅守,那柴米油鹽定是缺一不可的,自己的糧食油鹽足夠,唯一缺的便是燒火的柴草。
當所有的糧和車夫全部進了城,呂俊豪隻留了小部分的人修繕房屋,剩下的全部被派出城去,儘量多的收集各種木材,己備不時之需。
至此,祖大壽,何可綱在大淩河有一萬四千人的班軍,四千騎兵,三萬負責修城牆的民夫人員,還有秦翼明一萬防禦部隊,再加上呂俊豪豪帶過來的二千名車夫,大淩河城瞬間聚集了六萬人馬。
……
就在祖大壽進駐大淩河城的時候,遠在數千裡外的浪漫島海軍基地作戰指揮部,程風正在查看各地送來的戰報,忽然一名通訊兵匆匆進來,送上一封密信:“院長,京城送來的消息。”
程風接過信件,揮揮手讓通訊兵離開,這才打開裡麵的文件查看,信裡就寥寥幾個字:“七月開始修城!”
程風心中一沉,看來自己費儘了口舌對孫承宗說的那通話,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朝堂諸公還是打起了大淩河城的主意。
曆史的慣性難以扭轉,大淩河戰役怕是難以避免,好在自己早有安排,這個時間呂俊豪應該是到位,有三萬石糧食保底,支撐三個月不用吃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有了自己的這次插手,大淩河城那三萬築城民夫,應該可以避免被人做成軍糧的命運了。
既然大淩河城已經回不到了曆史的正軌,那山東這邊會不會同樣沒辦法避免?想到山東,程風歎息一聲,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命令,朝外喊了一句:“通訊兵。”
噔、噔、噔,一名士兵快速跑進:“院長,有何事吩咐?”
“馬上派船去通知紅玉司令員,把鯨海海峽的指揮交給副艦長種花婦好,迅速趕回浪漫島坐鎮。”
通訊兵伸手接過命令,一個立正行禮,轉身快步離去。程風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返回淡水去提前安排一些新的東西。
……
就在祖大壽等人前往大淩河築城的準備階段,一件影響大淩河命運的事還是發生了。
那就是邱禾嘉與祖大壽兩人互相彈劾的信件進了京城,收到奏章的官員不敢大意,直接把這兩份奏章送到了孫承宗的手裡。
看著手裡的兩份奏章,除了名字不同,上麵的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是文武雙方相互彈劾對方營私舞弊,克扣軍餉,走私資敵等等罪行。
看到這兩份相互攻擊的奏章,孫承宗隻感到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這相同的味道,相同的配方,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孫承宗的眼裡,似乎已經看到了當年廣寧熊廷弼、王化貞那一幕即將再度上演。
孫承宗為了避免矛盾升級,隻能先壓下了兩人互相撕扯的奏章。而後秘密上奏朝廷,希望改任邱禾嘉到彆處任職,避免遼西局勢惡化。
孫承宗認為,邱禾嘉雖有能力,但是缺乏軍事才能,對於瞬息萬變的戰場局勢把握不夠。又沒有大局觀,由他在遼西主事,這份擔子實在太重,已經超出了他個人的能力,建議調往後方太平之地任職。
出於對孫承宗的信任,崇禎同意了孫承宗的建議,準備調任邱禾嘉到南京去擔任太仆卿。
可這個決議拿到朝堂上商議之時,兵部尚書梁廷棟極力反對,他認為邱禾嘉在遼東的能力還是有的,主要是遼西武將驕橫跋扈慣了,根本不聽文官調派,這才造成遼西局勢糜爛,主要責任在武將,而不在文官。
梁廷棟的反對,引起了朝中大佬的不滿,這修大淩河城的錢都分完了,那城修不修得上,已經不影響大家的收益了。
趁著這個機會讓修城的事黃了,大家都能省力省心,還不用承擔任何的責任,何樂而不為?
孫承宗提出來把邱禾嘉調離,這不是正中下懷,那大淩河城的修建,出了紕漏,那全是祖大壽的事,大家正好借機上岸。
可你這梁廷棟不知好歹,非要和大家硬剛,關鍵是孫承宗也是主張修大淩河城的。
按理說梁廷棟和孫承宗才是同一股勢力,他們二人的意見應該相同才是,結果這二人卻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