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瀟當即下令所有人撤回京兆府,而後從長計議。
待眾人返回府衙後,張永固命下人送來了飯食,供楚瀟瀟和李憲果腹充饑。
草草用了幾口,楚瀟瀟和李憲返回房中,著眼疏離在“鬼市”發生的一些事情。
甫一回到房中,李憲揉了揉仍在發麻的手臂,臉上已換上了一副較為輕鬆的神色,但言語中卻仍舊顯得十分沉重,“瀟瀟,昨夜這兩撥人,明顯不是一路,‘血衣堂’算是我們的老對手了,從幾個月前在洛河畔刺殺你,後來又在涼州‘野狼坳’險些致我們於死地,他們如今追到長安來,看來…你從涼州出來時說過的話應驗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是後來那三個人,身手更加狠辣,進退有度,絕對不是尋常的亡命徒,而且,他們所用的刀和招式,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楚瀟瀟對此不置可否,這一點她在看到“血衣堂”殺手的時候便已想到,而同樣,她對於後來的那三名殺手也帶著很深的疑惑。
“王爺所言極是…“血衣堂”行事張揚,擅長製造混亂,以暗殺、清除為主,而後來的三人,目標明確,直指銅符,且對我們的性命誌在必得,若非魏銘臻恰好趕到…隻怕…”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卻不言而喻。
李憲顯然知道她要表達的是什麼,在一旁皺著眉頭,“你說,他們和‘血衣堂’沒有關聯,那會是誰的手下?又或者是誰派來的呢?為何之前從來沒有任何風聲,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無外乎就那幾個,他們會是誰呢?”
楚瀟瀟走到桌邊,提起筆,在早已鋪開的紙上寫下幾個詞:“血衣堂”、“神秘殺手”、“銅符”、“赤砂”、“血蓮圖紙”、“血蓮教”、“拜火蓮教”、“胡姬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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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這些詞語,緩緩開口:“王爺,或許…我們該跳出‘江湖殺手’這個圈子去想。”
“嗯,什麼意思?”李憲此時也走到了她的身邊,盯著桌子上這幾個詞,有些不解。
“那三人的身手,確實不像尋常江湖路數…他們配合默契,出手果決,招式簡潔有效,更像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中好手,或是某些權貴豪門私下禁養的死士。”
楚瀟瀟用筆尖點了點“神秘殺手”四個字,“而且,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銅符,以及阻止我們繼續追查,這說明,我們觸及的核心秘密,對他們背後的主子至關重要,重要到不惜動用這種級彆的力量,在‘鬼市’這種地方直接出手搶奪,甚至滅口。”
說到這裡,她扭頭看向李憲,“王爺,彆忘了,‘鬼市’既然能開到長安城,而且這麼多年沒有人管,自然是大家默認的,而‘鬼市’本就有江湖信息的買賣生意,他們來‘鬼市’滅口,豈不是犯了大忌?”
李憲伸手將桌上的紙拿了起來,看著那些字:“你的意思是,‘血衣堂’和這三個殺手,分屬不同的主子?”
“沒錯,而且這種可能性極大…”楚瀟瀟點了點頭,“根據之前在涼州我們掌握的信息來看,‘血衣堂’與梁王關聯甚深,或許是梁王鏟除異己、進行臟活的爪牙,但目前沒有直接的證據,隻是推測而已,他們追殺我們,是因為我們從洛陽到涼州,壞了他們許多事,更是因為我們在查…查舊案,觸及了他們的根本利益。”
她提到父親時稍頓,隨即恢複如常。
“而這三個殺手,我看未必是梁王之人,太子密令中提到了‘血蓮’可能與西域邪教‘拜火蓮宗’有關,王爺,您還記得那密室中的圖紙嗎?上麵畫的‘血蓮娘娘’,還有那些偽造神跡的步驟。”
“當然記得,邪門得很。”李憲猛地一擊掌,眼神中迸射出精光。
“還有那個失蹤的西域老嫗,她負責熬煮含有赤砂的湯藥,這種行為,不像單純為了殺人滅口或製造恐慌,更像是一種…長期的控製或篩選。”
楚瀟瀟的思維越來越清晰,“結合‘拜火蓮宗’這個名字,我懷疑,那個老嫗很可能就是這個邪教在長安的低級成員或信徒,她的任務…就是利用藥物和所謂的‘神跡’,在胡姬中發展信徒,或者篩選合適的‘祭品’…”
李憲倒吸一口涼氣:“祭品?你是說…娜慕絲和阿依夏…”
“娜慕絲當眾‘顯聖’暴斃,是製造恐慌,宣揚‘血蓮娘娘’的‘神力’或‘懲戒’…阿依夏無聲無息死於房中,或許是她不再符合要求,或是試藥失敗的產物…”
楚瀟瀟語氣冷冰冰的,根本聽不出有什麼情緒的波動,“而那個密室,就是他們製造‘神跡’道具、研究藥物配比的其中一處地方,那些赤砂、駱駝刺、圖紙,都是證據,而且,根據密室的大小,隻怕他們還有其他地方批量製造這等所謂的‘美容湯藥’…”
“所以,後來的三個殺手,是‘拜火蓮宗’的人?這個邪教竟然還豢養著如此厲害的殺手?”李憲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未必是豢養,可能他們本身就是教中核心的護法或執法者,武功高強,也可能…”
楚瀟瀟目光微凝,“是某個與‘拜火蓮宗’合作緊密的勢力,派來協助他們處理麻煩的,隻不過,我們目前不清楚他們的底細罷了,王爺您想,畢竟…能在長安城動用軍中或死士風格的高手,絕非一個外來邪教輕易能做到,他們之間,或許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標。”
“共同的利益…”李憲小聲嘟囔著,眉頭微微皺起,忽然,他眼睛瞪得老大,猛地反應過來,“銅符,那個銅符,皇叔在信中說了,他們都想要銅符…‘血衣堂’想要,後來的殺手也想要…”
“沒錯…”楚瀟瀟拿起桌上那個從密室帶回的木盒,打開,露出裡麵的半枚“七星拱月符”。
隨後,她又從自己隨身攜帶的皮囊中取出在涼州營田署發現的另外半枚銅符,將其放在了一起,“不過,這銅符到底牽扯到了什麼事情,需要幾次三番派遣殺手,而且一次比一次出手要淩厲。”
李憲俯下身子盯著這兩塊殘缺的銅符比對了半天,忽然說道,“瀟瀟,不對啊,這兩塊對不上啊…”
楚瀟瀟歎息一聲,“確實,當我拿到這枚銅符的時候,便已經知道,這兩塊不是完整的一塊,但是…”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兩枚銅符表麵,“材質、色澤、鑄造時留下的細微氣孔分布,還有這經年累月形成的銅鏽痕跡,卻幾乎一模一樣…”
李憲一邊聽楚瀟瀟說著,一邊將銅符拿起來,放在燭火下細細比對,基本上可以確定楚瀟瀟所言是對的。
“我可以斷定,這兩半銅符,即便不是同一枚裂開的兩部分,也必然是出自同一批工匠、同一爐銅水、甚至可能是同一時期、為了同一目的鑄造的…”楚瀟瀟在屋中緩緩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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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李憲才有些恍然,“太子密信中說,此符共有三枚…難道,我們手中的,是其中兩枚…但各自都隻有一半?”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楚瀟瀟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涼州女屍身上的半枚,是其中一枚銅符的一半…我們今夜在密室得到的這半枚,是另一枚銅符的一半…三枚‘七星拱月符’,或許本身並非完整流傳,而是被故意拆分,作為信物、鑰匙,或者…分布在不同的人或勢力手中…唯有將它們全部找到,或者至少掌握足夠的部分,才能解開其中隱藏的秘密…”
她抬起頭,看向李憲,語氣變得有些輕鬆了不少:“不過,王爺,這也給我們解釋了許多在涼州沒有弄明白的事情…為何涼州邊關會出現攜帶半枚銅符的神秘女屍,為何長安陰謀的核心密室裡,也藏著另外半枚不同的銅符,因為這本就是一個需要‘碎片’才能拚湊完整的巨大謎題…而這個‘謎底’,隻怕才是今日密室中,那兩撥人爭奪的核心。”
李憲順著她的思路想了想,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襲來,“所以,涼州的那具女屍,攜帶的可能是來自於西域,或者說是位於西域,與某一勢力有關的半枚,而今日密室中的這半枚,則可能屬於‘拜火蓮教’或是‘血蓮教’的,而‘血衣堂’,雖然不確定是否與梁王有關,但他們的目的,明顯也是這銅符背後的秘密…”
楚瀟瀟點頭:“不錯,這是眼下最為合理的一個解釋了…”
“可…可…這個解釋是不是有些牽強,畢竟我們掌握的證據還有限,隻是推測而已,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隱晦之意?”李憲還是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
“王爺,當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後,剩下的那一種,無論多麼巧合,無論你覺得多麼不可能,那便是唯一的一種結果…”
楚瀟瀟看著李憲,“就眼下的證據來說,這一個推測是最合理,也是最能將此案中所有人和勢力串聯在一起的一種推測…”
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李憲才緩緩開口,“那麼,我們接下裡怎麼做?”
楚瀟瀟將桌上的銅符都收了起來,沉吟片刻後,說道,“我們現在得到太子殿下的明確支持,並給了我們方向和較大的權利,而且,我們手中,已經掌握了三枚銅符中兩枚的各一半線索,那個失蹤的老嫗,則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必須找到,而那具涼州女屍的身份,也需要重新調查…”
李憲眼眸一沉,“好,那就按太子說的辦,明麵上讓張永固去應付,我們轉入暗處,涼州那邊…郭戎川最近可是剛升了官秩,他總得做點什麼吧…哈哈哈”
楚瀟瀟聞言,臉上終於也是泛起了一抹笑意,當即來到書桌前,提筆給郭戎川寫了一封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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