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不希望你,成為彆人攻擊你夫君的軟肋,你明白嗎?”
為了讓女兒真正明白其中的凶險,長孫皇後的語氣沉重了幾分。
“你隻看到了朝臣的攻訐,卻不知真正的凶險,遠不止於此。”
“想當年,你父皇還是秦王的時候,麵對的。”
“可是來自親兄弟的明槍暗箭,那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玄武門之變,是李麗質心中一個模糊又禁忌的話題。
此刻從母親口中說出,那段血腥的曆史仿佛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她的小臉刷地一下白了。
是啊。
連親兄弟都會為了那個位子自相殘殺,更何況是這些朝堂上的臣子。
處輝如今身在局中,該是何等的艱難。
一股強烈的念頭,忽然從李麗質的心底湧了上來。
她想離開這壓抑的皇宮。
帶著程處輝,回到他們的公主府,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
一炷香後。
禦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
以潞國公侯君集為首,身後跟著七八個麵色嚴肅的言官,魚貫而入。
他們一進來,就看到了好整以暇,正站在李世民書案旁,研究一方硯台的程處輝。
侯君集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程處輝!”
他怒喝一聲。
“此處乃陛下禦書房,商議的是朝廷大事,你一個駙馬都尉,憑什麼還留在這裡!”
他身後的一個言官也立刻跟上,義正言辭。
“駙馬都尉禦家不嚴,縱妻行凶,本就該閉門思過,豈能與聞國事!”
“請陛下將其逐出殿外,以正視聽!”
一時間,禦書房內充滿了對程處輝的口誅筆伐。
程處輝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拿起那方沉重的端硯,放在手裡掂了掂,仿佛在估量這玩意兒砸人頭上,能不能開瓢。
他的處變不驚,與言官們的唾沫橫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這番爭吵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
直到那些言官們說得口乾舌燥,聲音漸漸平息下去,禦書房內才重新恢複了安靜。
李世民的目光緩緩掃過下麵跪著的一眾人,聲音冰冷。
“說完了?”
眾人心中一凜,齊齊低下頭。
“是誰,主使爾等前來彈劾的?”
皇帝的聲音帶著千鈞之威,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誰敢承認自己是主使?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們比誰都懂。
一時間,所有人都成了縮頭烏龜,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磚裡。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為首的侯君集身上。
“潞國公,你先說。”
侯君集身體一顫,在皇帝的注視下,隻能硬著頭皮,將額頭重重叩在地上。
他用一種無比沉痛又無比憋屈的語氣,吐出三個字。
“臣,愚鈍。”
李世民卻像是沒聽見一般,隻是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
他甚至沒有看地上的侯君集。
目光越過眾人,直直地落在了程處輝的身上。
“處輝。”
皇帝的聲音平靜無波。
“朕且問你,朕的女兒,長樂公主,半個時辰之前,可是去砸了潞國公的府門?”
程處輝終於舍得將視線從那方硯台上移開。
他放下硯台,拍了拍手上的灰,姿態閒適得仿佛在自家後花園。
“回嶽父大人的話,確有其事。”
他答得乾脆利落,沒有絲毫隱瞞。
侯君集的心猛地一沉。
這小子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他不該狡辯,不該推脫,不該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公主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