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廠長嘴角抽了抽,心裡暗罵一聲小狐狸精。
這等於他周廠長要出錢買下票,還得擔個“高價回收”的名頭,替陳冬河和奎爺扛了“倒賣國家計劃物資”的雷。
但他沒吱聲,耐著性子等陳冬河的下文。
這才是關鍵。
前麵的都是鋪墊。
陳冬河當然知道周廠長在想什麼,話鋒一轉,眼神裡閃爍著洞悉世情的光。
“這第二條嘛,等磚窯廠,瓦盆廠那些眼巴巴等煤下鍋的老板聞著味兒找上門,我就告訴他們,票,全讓您周廠長高價收走了!”
“至於您呢?”陳冬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您回去,就開個會,對外宣布,這些票涉及管理漏洞,廠裡決定統一作廢!或者象征性地當眾燒掉幾張也行。”
“理由嘛,現成的——廠裡壓力太大,發現有人利用福利製度套取國家計劃物資,必須嚴肅處理!揮淚斬馬謖!”
“您周廠長是自掏腰包填了窟窿,平息了風波!這名聲,是不是聽著就讓人肅然起敬?”
他描繪的場景,讓周廠長仿佛看到了礦務局領導讚許的目光。
周廠長眼睛倏地亮了,像兩盞探照燈!
這思路……真特娘的絕了!
既堵住了漏洞的源頭,又把“高價收票”的行為包裝成了“嚴肅整頓”和“勇於擔責”。
甚至帶點悲壯色彩。
計劃內的煤炭保住了!
他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幾分,手指下意識地搓著茶杯粗糙的杯壁。
“至於那些票對應的煤……”
陳冬河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洞悉內情的笑意。
“周廠長,咱明人不說暗話。這麼大個礦,這麼大個洗煤廠,每個月洗下來的煤矸石,那些熱值不夠點不著鍋爐的碎末子,沾了泥水灰分高得隻能墊路的劣質煤……總有那麼些計劃外的東西吧?”
“這些玩意兒,堆著也是堆著。占地方,燒又不好燒,處理還得費功夫。以前可能……嗯……”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大家夥兒睜隻眼閉隻眼分了?或者象征性地收點錢?”
他看到周廠長眼神閃爍,知道戳中了,立刻接上。
“但現在,您完全可以名正言順地廢物利用啊!”
“比如,把這部分不合格的煤,按市場價,賣給那些急等燃料的磚窯廠,瓦盆廠?”
“這錢,不走計劃內的賬。單獨記個小本本。就叫……職工福利改善基金。”
“隻要您不往自己兜裡揣,賬目清清楚楚。用這錢給礦上的兄弟改善改善夥食,食堂多割幾斤肉。”
“給井下的工友添幾頂新柳條安全帽,或者過年發點實在福利,毛巾肥皂白糖啥的……”
“上麵知道了,隻會誇您周廠長會當家,會管理,變廢為寶,體恤工人!這可都是紮紮實實的政績!”
陳冬河描繪的前景,讓周廠長仿佛看到了表彰通知和工人們感激的笑臉。
“好!好!好!”
周廠長連說三個好字,一個比一個響亮,激動得差點拍桌子。
這會兒他看向陳冬河的眼神徹底變了。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甚至驚歎。
“冬河啊冬河!你這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這法子……絕了!真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