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心裡一震,有些激蕩。
他沉默片刻,轉過頭來,看向李易。
“大孫,這句話......”
李易微笑道。
“是我讓人雕刻的。”
“皇爺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這西南之地雖然不如中原平坦宜居,但是咱們可以改造它。”
“我大唐煊赫天下,數千萬子民,上有聖君,下有賢臣,如何不能改出個煌煌氣象來?”
“在我大唐皇帝令麵前,就算是高山,也要讓它低下頭顱,就算是大河,也要讓它給百姓們讓出一條路來。”
李世民聞言心裡一震。
這句話如同洪鐘大呂,狠狠撞擊在他的心坎上,激蕩起前所未有的漣漪。
他並非未曾聽過雄心壯誌之言,但如此直白、霸道,卻又飽含著對黎民蒼生深切關懷的宣言,竟是從他年幼的皇孫口中說出,其震撼力非同小可。
“讓高山低頭,叫河水讓路……”李世民低聲重複著這句話,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甸甸的力量,在他胸中回蕩。
他望著車窗外那巍峨聳立、曾經被視為無法逾越天塹的群山,此刻在腳下新路的映襯下,似乎真的在“低頭”。
那堅硬的岩石,那茂密的叢林,那彌漫的瘴氣,那世世代代橫亙在帝國與西南子民之間的鴻溝,正在大唐的意誌、火藥的力量和無數民夫的血汗麵前,被一寸寸地劈開、碾平。
“大孫,你說得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西南之地,亦是朕的子民世代生息之所!”李世民的聲音鏗鏘有力,目光如炬地掃視著這片正在煥發新生的土地,“豈能因山高林密,便視為畏途?豈能因部族雜居,便放任隔閡?朕受命於天,撫育萬方,便當有劈山斬棘、貫通山河的擔當!”
他的目光越過隧道,望向更遠處生機勃勃的景象。
路上除了他們這輛“低調”的馬車,更多的是滿載貨物的商隊,川流不息。
隧道出口不遠處,以及一些地勢稍緩的山坳間,已經出現了規劃整齊的房舍。
簡陋的客棧、飯鋪飄著炊煙,露天的貨棧堆放著貨物,鐵匠鋪和木工作坊傳出叮叮當當的敲打聲。
一個小小的集市正在自發形成。
路邊能看到穿著不同部族服飾的山民,臉上的愁苦似乎少了許多。
有人背著新買的鹽塊和布匹,神情滿足。
孩童好奇地追逐著車隊,眼神清澈明亮。
幾個穿著大唐小吏服飾的人,正操著半生不熟的土話,與頭人模樣的山民在路邊比劃著交談,氣氛看起來頗為融洽。
在一處新搭的茶棚旁,李世民清晰地看到,一個穿著僚人服飾的婦人,正用一枚閃亮的“貳角”銀元,向漢人商販購買鹽巴。
商販熟練地接過,掂量了一下,對著陽光看看銀元邊緣的齒紋和背麵的“貞觀通寶”字樣,又摸了摸正麵的帝王浮雕像,然後爽快地遞過鹽包。
李世民津津有味的查看著這般景象,絲毫不疲憊。
片刻後。
車輪碾過堅實的水泥路麵,發出沉穩的聲響,將馬車緩緩帶入那巨大的拱形洞口。
“老鴉關隧道”五個遒勁大字懸於頭頂,仿佛一道通往新世界的門戶。
李世民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窗欞,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