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陰風陣陣,寒冷刺骨。
嚴福昌擔心栓在後院馬廄裡的馬兒,不顧店小二住店前百般囑咐,客棧離山林近惡妖猖獗,夜深不可出門,悄摸從後門溜出去看馬。
月光如紗落在他身上,拉長他身前的影子一晃又一晃,像他,更像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似有若無的鬼氣在他後背吹拂,鬼影悄然逼近,奈何嚴福昌心大,毫無察覺滿眼滿心都在馬身上。
等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翻大白眼,倒地不醒。
鬼影從陰影處出來,將嚴福昌拖到馬廄後麵堆放糧草的地方,用草把他蓋嚴實,臉上沒有五官,卻能說話,聽聲音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抱歉,老爺子,借您身份用一宿,等明日進城,您想要錢,還是田宅,我都雙倍補償您。”
話音落下,鬼影幻化成嚴福昌的模樣,進客棧。
此時,滿春樓內鼓樂喧天、熱鬨非凡,舞娘隨樂起舞,一顰一笑間俘儘看客的心,不愛看跳舞,還可以聽評書。
台上,說書先生講得聲情並茂,唾沫星子飛揚,“要說沈家當年也是傳奇世家,沈老爺子的祖父沈孝文,十六歲狀元入翰林學府,深得仁明帝器重,最風光時官至一品,不知積攢了多少錢財珠寶,奈何後輩不爭氣將偌大的家產揮霍一空,到了沈老爺子這一代已經落敗得沒人樣,隻能灰溜溜離開京城,舉家遷回青鄉縣。”
急於找尋藏身地,躲開追殺。
謝微寧對沈家事提不起興趣,簡單撇了眼,繞過台子與熙攘的人群,往櫃台的方向走去。
大廳魚龍混雜,不是能久待的地方,何況,那群人在山中尋不見她,一定會想到她可能混入人群,挨家客棧尋找。
她雖能隨意幻化樣貌,卻不能窺視記憶,不知這幅樣貌主人的房間在哪,眼下隻能裝糊塗讓店小二送上樓。
剛走兩步,還沒盤算好說辭,就看見店小二怒氣衝衝走到她跟前,用力將手中的火盆子砸到地上,“咣當”回聲轉了三圈才消失,將周圍食客都吸引側目看戲。
看到火盆子一個個秒變臉,頭扭得飛快,仿佛遲一秒,火盆化身厲鬼,張開血盆大嘴把他們吞了似的。
眾人神色反常,不像一般食客和店小二該有的反應,謝微寧眼底深藏防備,稍有不對立刻棄身離開。
她千辛萬苦才從那個吃人的地方逃出來。
今夜,不能出差池!
店小二肅著一張臉說,“你深夜私自離開客棧外,若出了事,我們可不負責!”
恩?不是她想的那樣,沒有被發現,謝微寧繃著的臉稍稍緩下,回想那人一出門直奔馬廄,應該是去看馬,開口解釋,“我就是出去看看馬。”
“胡鬨!馬重要,還是命重要,你趕緊的把火盆跨了,驅邪,可彆把那些個汙穢之物帶進店裡,害了大家。”
店小二皺眉,火急火燎催促,說著從袖中拿出兩根桃枝枝,在謝微寧的腦門上來回敲,振振有詞地碎碎念,“妖魔速走,妖魔離開,莫留戀……”
謝微寧嘴角抽搐,敢怒不敢言,隻盼著店小二趕快念叨完,送她上樓。
早一點離開大廳,多一分安生。
店小二念半天驅邪,沒完,又拉著訓誡半天,謝微寧狂點頭,認錯態度端正,然則,根本沒聽進去幾句,倒是把沈家的事聽了全部。
沈家是青鄉縣內數一數二的大族,還是前朝皇族旁支,但這個是禁忌秘聞,要是被朝廷知曉,沈家上下幾十口人都得流放、殺頭,苦心瞞了這麼多年,如今說書先生當故事趣事當眾揭發,成百姓們飯後談資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