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硬說氣質與神俱來,那一身衣裳沒法狡辯,光是嵌在上頭一顆不起眼金珠,就夠普通人家一年半載的花銷。
沈家有這閒錢,不會為五十兩聘金賣女兒。
除非,新娘子不是柳迎兒!
可若新娘不是柳迎兒,會是誰?
曆往婚俗,新娘子清晨乘婚轎來夫家,要先在婚房待上好半天,傍晚時分才拜堂入洞房,沈家另辟蹊徑,中午迎娶新娘,中午拜堂入洞房一氣嗬成。
迎娶新娘的婚轎從柳家直接到沈府,全程喜婆貼身伺候,誰會大費周章調換新娘子,就為跟一個骷髏拜堂成親?
這事怎麼擱哪想都荒謬。
摸不著頭腦,謝微寧扭頭看衛澍,想問他可曾聽說骷髏成精一事。
大祭司曆經風雨,想來對這些詭事要比常人更了解。
不扭頭不知道,一扭頭嚇一跳。
身後空蕩蕩,無人,也沒有鬼,牆角的東西勾住謝微寧的目光。
之前到處都有人,沒注意到牆角縫隙處貼了一排縛魂符,怨念凝結的鬼氣纏繞其身,化成隱約可見的“鬼手”企圖想將符紙扯開,掙脫束縛。
她學藝不精,隻認得這是縛魂符,鎮壓邪祟用的,不了解不同的符對應鎮壓的東西,奈何眼前的陣法太顯眼,太大膽,不加掩飾,直接在正堂四麵牆角下貼滿符紙,連她這樣的門外漢,都能看出這是將整個沈府變成一張“符”鎮壓府下的東西。
此陣法道力極高,不是一般人能設下,用途也絕非尋常鎮壓冤魂那麼簡單。
傀儡新郎,未知身份的新娘,孫武平之死,縛魂符,一樁樁一件件都令人發指,藏匿在沈家背後的事太可怕,超乎想象。
謝微寧腳步踉蹌,著急尋找衛澍的身影,讓他儘快探完陳府離開,拖到晚上陰煞起,在劫難逃。
偌大的正堂無風亦無人,靜謐得可怕,突然一道身影快速從後門掠過。
謝微寧敏銳察覺到,邁步往後門去。
那人背對著她,身著黑色官服,冠發高束,放人堆裡也是耀眼難忽視的存在。
是衛澍。
這廝總是這麼顯眼。
“夫君。”
謝微寧咬牙出聲喚他。
沈府詭異森然,陳家虎視眈眈,他還有閒工夫到處亂晃。
衛澍腳步一頓,沒應答也沒回頭,穩步朝前走,進了沈府後院大門,消失不見。
嘿,裝聾作啞是什麼毛病。
謝微寧急了,連名帶姓大喊,“張……”崢字還沒來得及念出口,渾濁強大的鬼氣將她吞沒,四肢不受控製,穿過惡臭衝天又混雜熏香的長廊,前後腳進沈府後院。
和正堂前掛紅綢紅燈籠的喜慶熱鬨氛圍不同,這裡枯草殘敗,遍地符紙破瓦,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僵屍在啃食天靈蓋。
走過一地狼藉,儘頭是一扇陳舊貼了符紙,又被撕下的,紙糊斑斕的木門。
隻有門,沒有屋子!
取而代之是個地窖,借助下雨灰蒙的天,隱約能看到青石板鋪成的階梯,緩步朝下通往地底的幽深,才靠近,腐臭味如熱流浪般撲麵而來,臭氣熏天,胃部翻湧作嘔難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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