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對他們來說,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們感覺自己就像一群等待著最終審判的死囚。
那種對未知的極致恐懼,幾乎要將他們的精神徹底摧毀。
就在他們快要崩潰的時候。
劉啟終於出聲,讓人聽不出他情緒,“都起來吧。”
那語氣乾淨利落,連一絲漣漪都沒泛起,讓人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偏偏這樣,廳裡的氣氛愈發壓抑,這幫老狐狸更覺心慌。
門閥們沒說一句話,心跳卻止不住加速——總覺得暴風雨要來了。
眾人跡近哀求,慌忙站起身,恨不能把頭埋進地縫裡。
怕得要命,哪還有半分方才的狠勁與神氣。
匆匆收斂了所有盛氣淩人的表情,誰也不敢望那人一眼。
劉啟邁步走來,語氣不緊不慢:“我在門口,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麼。”
“有人說過,招商令在逼你們送死?”
“還抱怨過鹽鐵、絲綢這些生意本該歸你們所有?”
“甚至連新長安如今能有這局麵,也是多虧了你們?”
那些家主尋求喘息,卻哪受得住這麼逼問,一字接一字,麵色發白。
每重複上一句,他們心頭的冰就積一分,屋子裡的溫度驟降。
待最後幾個字落下,人群臉色像失血的紙片,一個一個布滿懼色。
怎麼會不明白,剛剛脫口而出的每一句牢騷,全被這人聽得一清二楚。
而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足以成為讓他們萬劫不複的催命符。
“大將軍,誤會,都是誤會啊。”
崔景同一個反應過來,連忙躬身解釋,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等絕無此意,我等對大將軍的忠心,是日月可鑒,天地可表的啊。”
“我等剛才隻是在跟李大人,探討一些新城發展的細節問題。”
“言語之間可能有些急躁,有些不當之處,還望大將軍恕罪。”
“是啊是啊,我們都是粗人,說話不過腦子,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跟我們一般見識。”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拚命地為自己辯解。
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說話不過腦子”這個萬能的借口上。
仿佛隻要這樣,就能把自己從這場彌天大禍中給摘出去。
他們這種欺上瞞下,顛倒黑白的傳統官僚藝能。
在過去或許無往不利。
可在劉啟這裡,卻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探討?”
劉啟笑了,笑得無比輕蔑和嘲弄。
“你們也配跟我探討?”
“你們這群除了會投機鑽營,會黨同伐異,會趴在國家身上吸血之外就一無是處的廢物。”
“有什麼資格來跟我探討,我的城市該怎麼發展?”
這番話不帶一個臟字。
卻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來得更加傷人。
它就像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
將這群門閥世家身上那層用“書香門第”“百年傳承”偽裝起來的華麗外衣。
給剝得乾乾淨淨。
露出了裡麵那早就已經從裡到外都爛透了的肮臟內裡。
崔景同等人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想張嘴反駁,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劉啟說的這些,就是他們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他們引以為傲的那些所謂的治國理政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