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又一句,如磨得鋒利的刀片,崔鶯鶯把問題甩在人群當中。
每挑破一次,士人們都痛得低下頭,壓根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
壓著他們的,不是外力,是那一層瞬間剝得血肉模糊的羞恥與愧疚。
“不…不是這樣的……”
一個年輕的太學生突然情緒崩潰地大哭了起來。
“我們讀聖賢書,是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我們不是想變成他們那樣的畜生啊。”
他的哭聲像一個信號。
瞬間就引爆了全場所有年輕士子們心中那壓抑已久的委屈和不甘。
哭聲很快就彙成了一片海洋。
他們感覺自己被欺騙了,被愚弄了。
自己的一腔熱血和一生的抱負。
都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給玷汙了,給踐踏了。
這種從信仰的根基上被徹底否定的痛苦。
比殺了他們還要讓他們感到難受。
而劉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先用最殘忍的方式把他們舊有的世界觀給徹底地摧毀。
讓他們陷入最深的絕望和迷茫。
然後再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降臨。
賜予他們一個全新的信仰。
一個隻屬於他、也隻服務於他的信仰。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劉啟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他的聲音裡沒有了之前的戲謔和殘忍。
多了一絲長者對晚輩的溫和與引導。
“我知道你們現在很痛苦,很迷茫。”
“你們感覺自己被騙了,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你們不知道自己以後該走什麼樣的路,該做什麼樣的人。”
台下的哭聲漸漸地小了下去。
所有年輕的士子們都抬起了他們那張掛滿了淚痕的年輕的臉。
用一種像是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眼神。
仰頭望著高台之上那個人,總覺得他不像是凡人,反倒像是從天上墜落的神或魔。
壓抑的呼吸裡,已經沒人關心舊世界是誰毀滅的。
他們隻是盯著那個人,渴望一個新世界的答案。
“你們寒窗苦讀其實是為了心中的光亮,我明白。
每一個人,都想成個對這國、對百姓始終有點用處的人,這種念頭沒錯吧?
可問題出在誰告訴你們什麼是正確理想,這來源真的可信嗎?
考給你們那堆話的人,實在隻是披了偽善外衣,拿著一套理論來搪塞你們。
他說‘存天理,滅人欲’,口口聲聲這樣教誨你們。
可實際上,比起你們,他們自己才真是最肆意縱欲、最不受束縛的。
你聽他們說‘錢財無足輕重,要重義輕利’,回頭看看他們的手伸到哪裡去了?
還冷不丁就來句‘忠君愛國’。
可一轉臉,又偷偷跑去和外人交易,賣國求榮這些事情見得還少嗎?”
你想過沒?這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