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金陵今後對我來說,應該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側身站著的劉啟,聲音很輕,沒有刻意扯高,倒像在說夢話。
“北方太壓抑,一切規矩和觀念都壓得人透不過氣。”
“就算有想象,也找不到伸展開的出處。”
“江南卻不同。”
“水網與良田拚接出的土地,從來不缺聰明的手和聰明的腦。”
“要是真能把這裡全部拉進我喜歡的軌道,那我便有了稱雄天下的籌碼。”
四個字“征服世界”,從劉啟口中像是隨口說出一樁家常,帶著種與天命為伍的自然和閒適。
沒有渺茫遙遠的隔閡,聽起來甚至隱約像是明天早起采桑順手就能做的小事。
崔鶯鶯心裡像被什麼狠狠掐了一下,胸腔裡的血液都熱烈沸起。
這個男人的話她一點不會當作兒戲,他說過的任何一句狂言背後,既有魄力也有底氣。
她知道,這世上真的存在——他說要什麼就能造出來的雄心和魄力。
而她,竟然有幸,能參與到這樣一場足以改變人類曆史的偉大事業中。
這種認知,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眩暈。
“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
她下意識地問道。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虔誠。
“我需要你,幫我,打造一把最鋒利的刀。”
劉啟終於,轉過了身。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著崔鶯鶯的眼睛。
“一把可以,為我,斬斷一切束縛,掃清一切障礙的刀。”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看不順眼的東西。”
“舊的製度,舊的思想,舊的人。”
“他們,都像是一塊塊擋在我麵前的絆腳石。”
“我需要有人,來幫我,把他們,全都清理乾淨。”
“而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選。”
“你的心,冰得像是百年寒潭,手起刀落時從不猶豫。”
“最難得的,卻是你和我,其實都明白彼此是什麼樣的人。”
“掌控一切,俯瞰眾生,這種感覺讓人上癮,分明我們一樣。”
劉啟的聲音裡混雜著蠱惑,又像有什麼要命的毒,鑽進崔鶯鶯的靈魂。
每一個字無聲落下都令人無法忽視,重重敲在心口,連多年來結著冰的那顆心,也仿佛隱隱動搖起來。
明白得清清楚楚,劉啟這是拋出了橄欖枝——邀她不隻是為謀共事,更是徹底的夥伴。
分享這種毀天滅地的野心,與她並肩去推翻舊秩序。
拒絕?根本沒有那種念頭。或者說,她甚至等這一刻很久了。
“我甚至覺得,這樣的時刻才是真正的榮幸。請允許我,做您手裡的刀。”
她單膝跪地,整個身軀俯下去,姿態裡沒有任何保留,真心交付得乾脆利落。
從今往後,整條命都歸劉啟掌心。去哪,做什麼,對誰出手,隻要一句話,哪怕要她下地獄也絕無二話。
跪在眼前的,是個徹底臣服自己的女人,劉啟凝視著她,唇角勾起一點笑意。
能將這樣的人收入麾下,比得到一炳利器還要讓他滿意。
彼時的江南,他正熱火朝天地實施著各種宏偉計劃。
可在新長安遙遠的風口,卻有不太平的暗流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