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鶯鶯是懷著一種極其複雜的心情離開下溪村的。
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即將去刺殺暴君的英勇戰士。
走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剛剛覲見過神明的卑微信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新長安的。
當她將劉啟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蘇勳等人時。
元老院裡,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他三天後就要回來?”
蘇勳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
“他還讓我們把脖子洗乾淨了等著?”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想乾什麼?”
“他難道真的想把我們都給殺了?”
蘇勳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在瑟瑟發抖地,等待著行刑那一刻的到來。
孔融和王坤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他們也被劉啟這句充滿殺氣的話,給徹底嚇住了。
他們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鬼迷心竅,去參與這場該死的奪權遊戲。
現在好了,遊戲還沒開始,他們就要被莊家給直接清盤離場了。
“慌什麼!”
崔鶯鶯清冷的聲音,像一盆冰水,澆在了他們滾燙的頭頂上。
“大元帥如果真想殺我們,根本就不會等到三天後。”
“他之所以這麼說,隻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他想讓我們在這三天裡,好好地感受一下,什麼叫做恐懼。”
崔鶯鶯的分析,讓蘇勳等人稍微冷靜了一點。
可這種恐慌,反而像潮水一樣遮蔽了他們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劉啟哪怕放他們一馬,不代表前路會比較平坦。
所有人心裡都明白,真正的麻煩才剛剛來臨。
這一回,他們是真的撞到了鐵板——誰也摸不到底線。
蘇勳聲音發乾,全然亂了分寸,“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話還沒問完,他又忍不住多嘴,“要不我們趕緊逃走,還是試著低頭認錯?”
崔鶯鶯輕輕一笑,嗓音裡透著點涼意。
“逃?你覺得城裡外頭,再有哪塊地能藏下幾個無路可逃的人麼?”
“低頭請罪?在他心裡,這種戲碼能當回事?”
蘇勳他們再沒指望,誰都意識到結局已無可能改變。
現在這副情境,隻像是一群可憐的老鼠被困日下,根本毫無逃生的可能。
天高地闊卻沒個去處,隻能死命盯著命數的到來。
貓步步靠近,“逗弄”兩個字冷得徹骨,究竟隻有束手待斃一途。
等到淩晨,元老院眾人徹夜難眠——人生讓人極難熬的就是漫長無望的等待。
偶爾壓抑得透不過氣——那幾天比過去這大半年都要令人抓狂。
飯幾乎咽不下去,每夜睜著眼隻覺天亮遙不可及。
不論怎麼自安,每一刻都像泡在自己的汗和懊悔裡。
漸漸地,他們互相戒備,將一切歸咎於彼此身歸。
蘇勳心底埋怨,說崔鶯鶯其實才反水泄密。
孔融暗罵倒黴至極,全怪蘇勳不該逞能耍花活。
王坤隻認命地說,這場荒唐之舉起因其實就不該生起。
陰沉的氛圍壓住所有人的胸口,連盞燈光仿佛也亮不起來。
有誰還肯相信自家的底氣,一天天地若喪家之犬四處惶恐。
世道的翻湧,看似偶然,其實隻因某個人冷靜坐在那裡。
劉啟安然自得,攜著兩位美人,在青山綠水間隨意散步。
村裡風光明媚,他像無事人一般流連山水,怡然自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