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批複做得滴水不漏。
既給了地方一個麵子滿足他們的請求,維護了國策的統一性。
又通過削減名額和增加考核抬高了門檻。
保證了不會有太多異族官員,在短時間內衝擊現有的官僚體係。
還給那些落選的人留了條進官學的後路。
安撫了人心,真算得上一舉多得。
劉啟看過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自己的這個兒子確實沒讓他失望。
無論是心性還是手腕,都已經是上上之選。
假以時日,必能成為一個合格,甚至比自己更優秀的君主。
然而就在劉啟準備在這份奏折上用印批紅時。
旁邊侍立的當朝內閣首輔,大學士魏存,卻突然站了出來。
“陛下,太子殿下,老臣有話要說。”
魏存是當年魏征的孫子。
他不像他爺爺是個隻會梗著脖子死諫的老頑固。
這個人學問做得極好,為人又懂得變通。
是劉啟親手提拔起來的新一代文官集團領袖。
這些年一直深得劉啟的信任。
“講。”劉啟淡淡地開口。
“老臣以為,太子殿下的批複雖穩妥,但似乎……有些過於保守了。”
魏存的話讓劉啟和劉據都愣了一下。
“哦?那你覺得應該如何批複?”
劉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魏存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
“老臣以為,不僅不應該削減名額,反而應該增加名額。”
“不僅應該讓他們參加科舉,更應該鼓勵他們參加科舉。”
“陛下當年定下有教無類的國策,為的就是要用我大晉璀璨的文明去同化那些蠻夷。”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我大晉國力鼎盛威加四海,正是彰顯天朝氣度的時候。”
“為何還要如此小家子氣,對那些已經歸順的子民處處設防呢?”
“這樣做隻會讓他們覺得朝廷始終沒把他們當成自己人。”
“長此以往恐怕會離心離德,反而不利於邊疆的穩定。”
“老臣愚見,我們應該敞開胸懷,用絕對的文化自信去接納他們,包容他們。”
“讓他們發自內心地認同自己大晉子民的身份。”
“這,才是長治久安的王道啊。”
魏存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大義凜然。
就連劉啟聽了都忍不住在心裡暗暗點頭。
這個魏存確實有幾分見地。
他說的這套“王道”理論,聽起來確實比自己當年那套簡單粗暴的“霸道”理論。
要高明得多,也文明得多。
然而一旁的劉據聽完之後,卻皺起了眉頭。
他雖然年輕,但從小就跟在劉啟身邊耳濡目染。
對於人性中的那些陰暗和複雜,他比朝堂上絕大多數官員都看得清楚。
“魏師傅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
劉據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不像劉啟那麼冰冷,帶著一絲年輕人的清亮。
“但孤覺得此事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是老祖宗傳下來的。”
“我們固然要有文化自信,但也不能因此就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
“安西行省歸化不過二十年,人心未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