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手裡的權柄,讓他可以隨時從無到有造出一個“韓信”,隻為了精確又瘋狂的計劃。
任誰也是一枚棋子,看似被重用,其實隨時都能被更換或者丟棄。
這種明悟像陰冷的水浸在心裡。
令他一個浴血沙場多年、被尊為軍神的人,感覺到了近乎冷酷的悲涼。
而對那個穩坐龍椅、年紀不大的帝王,他的敬畏幾乎刻進了骨子深處。
時間仿佛凝滯,直到城下廝殺染紅的天色漸漸歸於平靜。
披掛著滿身血汙,霍渠踏上城牆。
他那張少年氣的臉上,此時看不到一絲青澀。
霍渠靠近韓信,在他麵前立定,認認真真地行了軍禮。
“末將該死,不能立即趕到救援,請大將軍降罪。”
韓信注視著眼前這位曾被他親手提拔的屬下。
心底閃現著複雜的情緒,隻是抬了抬手。
“你來這裡,不是為了救我。”說完這句話,他的聲音低沉喑啞,滿是倦意。
“你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來接管安西戰場的。”
霍渠道沒有否認,隻是平靜地從懷中取出一份蓋著太子金印的聖旨。
“大將軍,殿下有旨。”
韓信默默單膝跪地,他明白,自己的時代過去了。
“念大將軍韓信,為國征戰,勞苦功高。”
“然此次安西之戰,輕敵冒進,致使我二十萬大軍損失慘重,險些動搖國本。”
“功過相抵,著其即刻卸去安西都護府大都護一職。”
“返回京城,出任皇家軍事學院院長,頤養天年。”
“安西戰區所有軍政事務,暫由驃騎將軍霍渠全權節製,欽此。”
聖旨的內容,一點也不出人意料。
卸磨殺驢,兔死狗烹,這是帝王慣用的手段。
何況自己這次確實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太子沒有直接將自己滿門抄斬,已經是法外開恩。
“臣,領旨謝恩。”
韓信平靜接過聖旨,緩緩站起身。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奮鬥了半生的土地。
看了一眼那些跟隨他出生入死,如今卻屍骨無存的袍澤。
然後,他一言不發地轉過身,走下了城牆。
他的背影在夕陽餘暉下拉得很長,顯得那麼落寞蕭瑟。
霍渠道看著韓信離去的背影,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忍,但他很快壓下了這種情緒。
他清楚自己是太子殿下手裡的一把刀,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感情。
他隻需要精準而冷酷地,去執行主人的每一個命令。
“傳令下去。”霍渠冰冷的聲音,在血腥的城牆上響起。
“打掃戰場,收斂我軍將士遺骸,一個都不能少。”
“至於那些叛軍的屍體,不必理會,就讓他們在這裡腐爛發臭。”
“另外,把阿巴斯的頭顱,連同那八十萬叛軍的人頭,一起在怛羅斯城下,給我築成一座京觀。”
“我要讓這座京觀,成為所有異族心中永恒的噩夢。”
京城,太極殿。
安西大捷的消息傳回,韓信被困七日,霍渠天降神兵,三萬鐵騎大破八十萬叛軍。
整個朝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那些曾主張放棄韓信,固守玉門關的文官們。
此刻一個個麵如死灰,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