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的統率九門提督陳廷,是陳國公後人。
身份上無人能挑剔,是勳貴之中最老的牌麵。
整三萬名禁軍世代受陳家節製,最聽他指揮,即便皇帝下旨也須分辨真假。
對他們來說,劉據不過是靠血腥奪位的新主,未必就能心服口服。
這個趙含嫣,在滿朝眼裡充其量等同於低眉順目的靠裙帶進了權力場的妃子,引人輕視多過敬畏。
隻是區區虎符而已,能不能掌兵權,把陳家積攢百年的軍權握在手中。
還真說不上是福是禍,隻怕大家都覺得她癡心妄想。
趙含嫣甚至可以肯定,隻要自己踏進提督府的大門。
陳廷就有上百種方法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但他千算萬算也絕對算不到。
自己這把刀的背後站著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怪物。
自己手裡握著的也遠不止一枚虎符那麼簡單。
轎子在提督府門前停下。
門口的衛兵看到這頂既無儀仗也無標識的小轎,立刻警惕地圍了上來。
“來者何人,可知此地乃是九門提督府,閒雜人等速速退去。”
轎簾被一隻素白的手緩緩掀開。
趙含嫣一身素服未施粉黛,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門外那些殺氣騰騰的士兵。
她沒有說話,隻是從袖中拿出了一塊令牌。
一塊純黑色的令牌,上麵用血色朱砂刻著一個猙獰鬼頭。
錦衣衛,指揮使信物。
看到這塊令牌的瞬間,所有衛兵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手中的刀槍都下意識地垂了下去。
對這些京營的丘八來說,皇帝或許離他們很遠。
但錦衣衛的赫赫凶名卻是實實在在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恐懼。
那是能讓小兒止啼,能讓百官喪膽,來自地獄的索命無常。
而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是這群魔鬼的頭子。
“開門。”
趙含嫣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門口的衛兵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將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緩緩打開。
趙含嫣走下轎子,身後跟著兩個同樣穿著黑色勁裝,臉上帶著青銅麵具的錦衣衛。
她就這麼一步一步走進了這座,在過去三十二年裡從未有任何一個女人踏足過的權力核心。
提督府內早已戒備森嚴。
上百名身穿重甲的親兵手持明晃晃的刀槍,將整個前院圍得水泄不通。
那一排親兵中,最前站著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神色冷硬。
他眸色鋒利,緊緊鎖住她不放。
這人是九門提督,承武侯陳廷。
“本侯還以為是哪位不開眼的小賊闖了進來。”
陳廷嗓音又重又冷,震得整個院子都是回音。
“沒想到招待的,竟然是貴妃娘娘降臨,失禮之處本侯自是不敢推諉。”
話是客氣話,臉上的表情卻分毫未改。半點敬意都沒有。
也懶得彎一下身,連基本的禮節都省了。
親兵們隨他站定,一個個都在用譏誚的目光把她打量到底,眸底全是警告。
這群人在用氣勢告訴趙含嫣,誰掌著這裡的生死。
趙含嫣一動不動,根本懶理陳廷那個臉色。
她隻靜靜地盯著他,抬手,慢慢從袖口拿出那隻明亮的虎符。
“陛下口諭。自即日起,京城守備歸本宮發落。”
“陳提督,交兵符,領人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