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在那些麻木的人群中。
有一個衣衫襤褸頭發花白的老頭顯得格格不入。
彆人都是在應付了事地往決口處扔著沙袋。
而那個老頭卻在用一些誰也看不懂的奇怪工具在地上測量著什麼。
他的身邊還堆放著一些用木頭和竹子做成的奇形怪狀的機械模型。
劉啟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能看得出來那個老頭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民夫。
他身上那股對技術的專注和癡迷是裝不出來的。
他邁開步子向那個老頭走了過去。
“老人家你這是在做什麼?”
劉啟的聲音很溫和。
那個老頭似乎是太過專注了根本沒聽到劉啟的話。
直到劉啟走到了他的麵前他才猛地抬起頭。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聲音沙啞而又低沉。
“你是什麼人?”
劉啟隻是輕輕勾了下嘴角,“這些玩意兒我倒是興趣很大。”
手指微微一點,他示意著那個堆在角落裡的機械模型。
“比如這台,應該是利用水流動帶動錘頭自動打樁的裝置?我猜得沒錯吧。”
“小巧的那裡…是用來測量水平和角度的那種簡化版儀器?”
一句話落下,老頭就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嗓子仿佛也哽咽住了。
很多年了,這些東西隻有他自個兒琢磨著,根本沒幾個人看得懂。
他親手搗鼓的這些模型,在這個小地方就已經像謎一樣,就算到了京城,也沒幾個人能說出門道。
一個小夥子,看著二十剛出頭,居然三兩句就把每樣器械的本事講出來,還說得頭頭是道。
不可思議、不敢置信的神色慢慢全浮上來。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嗓音微微帶著顫動,“你……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沒有立刻解釋,劉啟而是俯身打開了懷裡的一卷油布包,耐心地把其內的圖紙緩緩鋪開。
紙麵上細致地描著一座結構完全陌生的大壩,複雜、精密、細節清晰,樣樣都有說明。
部件尺寸、結構應力、澆注的辦法、還有內部的鋼筋和泄洪的機關。
全都用規矩的製圖法一板一眼地標標記了。
圖案裡的世界,像是隔了千年一般新奇——混凝土、水輪、門閘,一件又一件。
他連想象都想象不來。
腦袋嗡得一下,老頭徹底愣住,像泥塑了一樣盯住了油布上的奇跡。
原地保持著姿勢,他總想靠得更近,可又不敢碰破那張紙,如拜見聖物負距離而止。
喃喃低語從嘴邊蹦出來,“這是…神跡,這絕對是神跡。”
“經天緯地的大手筆,天地神匠才有的氣魄……”
猛然,他把目光轉了回來,滿臉光彩迸發出來,看人的勁頭像是信仰盯住偶像。
“請教先生怎麼稱呼?”
他話沒說完,就低頭磕下去,直接跪倒在地。
“我叫墨遲,如果先生願意,想跟著學本事,在旁邊聽用。”
後麵那些學生全愣住了,目光在兩人間徘徊,連呼吸都放輕了。
平時隻當這老頭有些奇怪,沒想到真有讓人佩服的本事。
這還不止,眼前連老前輩也跪下了,場麵看上去有些意外,也顯得不太真實。
想了半天,他們覺得這情形怎麼看都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