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好些人下意識眨眼,明顯掛上猶豫神色。
畢竟自家真的是因為王澤翻了身過了好日子,不敢抬頭指責。
多少還得承認,有了王澤這樣的官,苟起命都能走出頭了。
大夥以前覺得王澤多狠,此時心裡忍不住開始否定起來,懷疑是不是被輿論帶壞。
表麵上蓬頭垢麵的罪人被推出來,可誰知道背後乾了多少硬事。
說到底就是個入世很猛的官不討喜。
全場有人開始章魚一樣左顧右盼,台上的氣氛也因此僵住半晌。
可就在大家猶豫的間隙。
忽然獎狀似的,有個細瘦影子,不等人阻攔就擠了出來。
就見是個年紀小小的女人,身上衣服破爛又無助。
唯獨臉上刻著和年紀一點也不相符的狠勁和苦澀。
她叫蘇眉,曾經是金陵城裡一個不大不小的綢緞莊的老板娘。
她的丈夫就是因為聽信了王澤的宣傳,將家裡所有的積蓄都拿去買了所謂的“建設債券”。
最後血本無歸,一時想不開投河自儘了。
而她的綢緞莊也因為無力與王澤扶持的國營紡織廠競爭,最終倒閉。
她自己也被迫進入了紡織廠,成了一名備受欺淩和壓榨的女工。
她死死地盯著台上的王澤,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王澤,你這個顛倒黑白,巧舌如簧的畜生。”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尖銳又嘶啞。
“你說你發展了經濟,你說你讓百姓過上了好日子。”
“可你敢不敢讓大家看看,你所謂的工廠裡,工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你敢不敢讓大家看看,那些買了你的債券,最終家破人亡的人,他們的墳頭草現在有多高了?”
“你敢不敢把你那身華麗的官袍脫下來,讓大家看看,那裡麵到底藏了多少從我們身上吸走的民脂民膏?”
蘇眉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紮在了王澤的痛處。
也像一聲聲驚雷,將那些剛剛還在猶豫和迷茫的百姓給徹底驚醒了。
是啊,他們怎麼就忘了。
王澤的富裕是建立在他們的貧窮之上的。
王澤的功績是建立在他們的血淚之上的。
這樣一個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彆人痛苦之上的惡魔。
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言不慚地談論什麼功過是非?
王澤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那張一直保持著鎮定和從容的臉上,露出了慌亂和恐懼的神色。
他沒想到在這個他一直視為螻蟻的群體裡。
竟然還會有人敢站出來,當眾挑戰他的權威。
他下意識地就想開口嗬斥,反駁。
然而還不等他說話。
一直坐在高台之上冷眼旁觀的那個女人,終於動了。
謝辭,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走到高台最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群情激奮的人群。
也看著那個已經亂了方寸的王澤。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將手中的那柄天子劍,緩緩地抽了出來。
嗡。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了整個廣場。
那柄在陽光下閃爍著森然寒光的寶劍,像一道來自九天的閃電。
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也瞬間就讓整個嘈雜的廣場,再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們知道,最後的審判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