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福騎著摩托車卷起一陣黃土,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那片一直晃動著人影的灌木叢裡,就鑽出了一個腦袋。
此人約莫三十來歲,理著一個貼頭皮的短寸,因為後腦勺有一塊圓形疤瘌,像極了古代錢幣,加上為人凶狠,道上人送外號“豹子頭”。
豹子頭是這附近十裡八鄉出了名的村霸,手底下養著十幾個遊手好閒的地痞,靠著收保護費和乾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過活。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雙小眼睛裡全是貪婪。
“豹哥,那幾個鐵疙瘩看著可真帶勁!”旁邊一個瘦猴似的混混湊過來說道,“剛剛我可瞅見了,一個小子推著那犁,跟玩兒似的,地就翻開了!”
“廢話,我眼不瞎。”豹子頭吐了口唾沫,“那玩意兒叫‘神器’!有了那幾樣東西,咱們還收個屁的保護費,直接開個墾荒隊,那錢不就嘩嘩地來了?”
另一個矮胖子附和道:“就是!這片地本來就是無主的荒地,憑什麼讓一個外來的毛頭小子占了便宜?這些寶貝,合該是豹哥您的!”
豹子頭眯著眼,打量著遠處那幾間簡陋的板房和那十畝平整得過分的土地。
“那小子瞅著麵生得很,也沒見有什麼背景。估計就是走了狗屎運,從哪淘換來幾張圖紙。”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一個十八歲的學徒工,能有什麼本事?肯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這片地,這幾件“神器”,就是送到他嘴邊的肥肉!
“晚上召集弟兄們,家夥都帶上。”豹子頭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先把那幾個鐵疙瘩搶過來,再把他剛種下去的苗子全給他毀了!”
“讓他知道知道,這片地,誰才是爺!”
“好嘞,豹哥!”瘦猴和胖子興奮地搓著手,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閃閃發光的“神器”和花花綠綠的鈔票。
夜,深了。
月亮被烏雲遮住,整個後山荒地伸手不見五指。
萬籟俱寂,隻有幾聲蟲鳴,給這片黑暗增添了幾分詭異。
十幾條黑影,貓著腰,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摸向了李衛國的試驗田。
為首的正是豹子頭,他手裡拎著一把開了刃的西瓜刀,在黑暗中泛著幽冷的微光。
“都他媽給我機靈點!”豹子頭壓低聲音,“前麵兩個,去把那板房的門看住了,彆讓那小子跑了。其他人跟我去搬東西,速戰速決!”
“是,豹哥!”
十幾個地痞流氓分散開來,動作熟練,顯然這種事沒少乾。
他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了一雙冷靜的眼睛裡。
板房的窗簾後,李衛國麵無表情地看著這群跳梁小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來了。
人性中的貪婪,總是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他早就料到,那幾件遠超時代的農具,會引來地頭蛇的覬覦。
從他決定把這裡當成基地的那一刻起,一個全方位的“歡迎儀式”就已經布置好了。
一個負責探路的混混躡手躡腳地走在最前麵,剛踏上田埂,腳下忽然一絆!
“哎喲!”
他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前撲倒。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頭頂的黑暗中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一根繃緊的繩索猛然鬆開,吊在半空中的幾隻碩大的麻袋瞬間傾倒!
“噗——!”
白茫茫的粉末兜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如同下了一場濃密的“大雪”。
“咳咳咳!什麼玩意兒!”
“我操!眼睛!我的眼睛睜不開了!”
走在前麵的幾個混混瞬間被石灰粉覆蓋,嗆得眼淚鼻涕直流,拚命地咳嗽,雙手胡亂地在臉上揉搓,卻越揉越睜不開眼。
視野裡,一片白茫茫的模糊。
“怎麼回事?”後麵的豹子頭罵了一聲,“他媽的,中招了!”
他話音未落,混亂中,一個被石灰粉迷了眼的混混沒頭蒼蠅似的往前一撞,又踩中了另一根隱藏在草叢裡的絆索!
“咣!咣!咣當——!”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然炸開!
幾麵不知從哪弄來的大銅鑼,被聯動的機關狠狠敲響,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仿佛寺廟的晨鐘在耳邊炸裂。
“啊!我的耳朵!”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頭暈眼花,腦子裡嗡嗡作響。
但這還沒完!
銅鑼聲響起的瞬間,田埂兩側,一排早就布置好的引線被同時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