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陸璃霜坐下開始，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就沒斷過。
起初是餘光裡的打量，後來變成交頭接耳時壓低的議論，最後落在她獨自放在桌邊的手機上，像在確認什麼。
陸璃霜沒抬頭，隻是指尖在溫熱的碗沿輕輕蹭了蹭。
她對這樣的注視不算陌生，從十幾歲長開模樣起，路上、餐廳裡、甚至電梯間，總有陌生人試圖用目光剖開她的獨處，再遞上自以為善意的打擾。
她通常選擇無視，可今天鄰桌的動靜似乎沒打算就此打住。
“我去試試？”穿灰色毛衣的男人開了口，聲音壓得不算低，剛好能飄進陸璃霜耳朵裡。
他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又抬眼往這邊掃了掃，眼神裡帶著點誌在必得的輕鬆，“看著也不像難說話的，就是看著冷了點。”
旁邊穿黑色夾克的男人笑了聲：“彆搞砸了，人姑娘一個人吃飯呢，彆讓人不舒服。”
話裡帶著點提醒，語氣卻沒多少阻止的意思。
另個戴眼鏡的男人沒說話，隻是端起茶杯抿了口，目光跟著灰毛衣男人的動作轉了過來。
腳步聲在鋪著木質地板的餐廳裡不算響，但陸璃霜還是清晰地聽見它停在了自己桌旁。
她握著湯匙的手頓了頓，沒抬頭，隻是將剛舀起的湯輕輕放回碗裡，瓷勺碰在碗壁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你好，”灰毛衣男人的聲音帶著刻意放軟的溫和，他站在桌旁，手裡還捏著手機，屏幕亮著，顯然是準備好要加聯係方式，”我和朋友在那邊吃飯，看你一個人，想認識一下，方便加個微信嗎？“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落在陸璃霜的臉上，大概是想從她臉上找到些鬆動的情緒。
哪怕是猶豫也好。
可陸璃霜隻是慢慢抬起眼，眼神清冷，像是結了層薄冰的湖麵。
她沒笑，也沒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沉默了兩秒。
這兩秒的沉默像是被拉長了，旁邊桌的兩個男人也停下了筷子，偷偷往這邊看。
灰毛衣男人的笑容僵了僵，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沒喝酒，就是單純想認識一下，沒有彆的意思，而且我剛好也在樓上工作。”
他大概是覺得”沒喝酒“這個前提能讓自己顯得更誠懇些，卻沒注意到陸璃霜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
“不方便。”
陸璃霜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每個字都像是帶著點涼意。
她沒多餘的解釋，也沒多餘的表情，說完這句話後，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湯匙，低頭繼續喝碗裡的湯。
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過，眼前的人也根本不存在。
灰毛衣男人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會被這麼乾脆利落地拒絕，而且對方連多餘的眼神都沒再給。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看著陸璃霜那副完全對自己不感興趣的模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旁邊桌的黑色夾克男人輕咳了一聲，算是給了個台階。
灰毛衣男人攥了攥手機，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腳步略顯倉促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來的時間裡，鄰桌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偶爾傳來幾句壓低的交談，也再沒人往陸璃霜這邊看。
陸璃霜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湯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
她站起身時，鄰桌的三個男人下意識地抬了下頭，卻在對上她清冷的目光時又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而不遠處，正對這邊的卡座。
周煜岑眯了眯眼，“剛剛那三個人，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榮創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