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貫都是京畿附近的農戶。
陳到的眉頭慢慢鎖緊。
神風堂行事詭秘,核心教眾多為流民或亡命之徒,戶籍清晰者少有,這次擒獲的三人,竟全是本地農戶?
汪明遠沒覺得奇怪?還是覺得不值一提?
他沉吟片刻,伸手從案幾一角拿過名冊索引。
那是記錄所有案犯最終去向的總簿,厚重如磚。快速翻到對應日期和案卷編號,手指順著名單下滑。
李狗兒,王三柱,趙三妹...
找到了。三人名後,跟著一行小字:“暫押南監丙字牢,待審。”
待審?
陳到的心頭莫名一跳。他立刻又起身,快步走向專門存放刑獄記錄的丁字號架,找出三個月前的南監押錄。
灰塵簌簌而下。
他翻到對應日期,找到丙字牢房記錄。
白紙黑字,清晰無比。
“人犯李狗兒,王三柱,趙三妹,於押入次日,突發惡疾,口吐黑水,全身抽搐,暴斃於監牢。經仵作驗,疑是邪法反噬或中毒,屍身已按規處置。”
暴斃?
幾乎是押入的第二天就同時暴斃?同樣的症狀?
陳到猛地合上押錄,轉身回到案前,再次打開那份神風堂卷宗。他翻頁的速度快了些,目光銳利地掃過之後每一次與神風堂相關的行動記錄。
一次小規模遭遇戰,擊斃五人,記錄旁注:“敵身攜灰白香粉,臨死前拋灑,有弟兄吸入後狂躁半日,方緩。”
一次搜查窩點:“於密室壁龕內發現乾涸黑色粘稠物,似血非血,異臭撲鼻,旁有殘香未燃儘。”
最近的一次,便是汪明遠上報發現荒山破廟異常,申請調集人手前往圍剿的那份最後公文。
公文裡,汪明遠的筆跡似乎比以往更加用力,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急切,他反複強調“其祭儀非同小可”、“所拜非佛非道,似更古老邪異”、“恐有大變”,請求“加派人手,速決”。
陳到的目光,最後定格在卷宗末尾,那份此次行動的人員名單附件上。
總旗汪明遠,小旗陳德,力士張猛,趙五一個個名字看下去,他的呼吸漸漸屏住。
三十個人。
他的指尖點在最後一個名字上,冰冷一片。
檔案房裡死寂無聲,隻有窗外的風拍打樹枝時發出的、細微的“劈啪”響。
陳到緩緩抬起頭,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北鎮撫司森嚴的院落,高牆聳立,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息。
但他仿佛能穿透這重重高牆,看到那座荒山,那座破廟,看到汪明遠和陳德他們衝進去時的身影,看到那衝天而起的幽暗漩渦,看到那扭曲跪拜的同澤……
暴斃的人犯,令人心悸的異香,古老邪異的祭祀,急於行動的汪明遠,還有那全軍覆沒的、透著無限詭異的結局……
卷宗合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陳到坐在燈影裡,一動不動,隻有眼眸深處,一點冰冷的寒光,如同繡春刀出鞘前那一瞬的絕對平靜,緩緩凝聚。
檔案房裡的陰影,似乎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