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如山倒”,這句話用來形容此刻的妖魔大軍,再貼切不過。
雁門關外的慘敗,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徹底澆滅了妖魔們此前的囂張氣焰。
霸下率領殘部退往潼關城時,身後的隊伍早已沒了往日的凶悍氣勢。
受傷的妖魔拖著殘缺的肢體,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綠色的血痕。
幸存的元嬰妖魔低垂著腦袋,周身的魔氣都顯得萎靡不振。
數十萬妖魔大軍潰不成軍,沿途不斷有小妖因恐懼而掉隊,卻連回頭張望的勇氣都沒有。
霸下飛在隊伍最前方,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他胸口的傷口還在滲著墨綠色的血液,那是昨夜與人族修士激戰時留下的傷痕。
他怎麼也沒想到,大乾王朝的支援會來得如此迅猛。
更沒想到,大離與大夏竟會下這麼大的血本,一次性派出二十五名元嬰修士。
“人族,居然真的會團結一致。”
霸下低聲嘶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不甘。
自天地靈氣複蘇以來,他們一路橫掃大乾半壁江山。
七名人類元嬰修士隕落的戰績,讓所有妖魔都生出了人族不堪一擊的輕視。
可昨夜那場突襲,五十五名人類元嬰修士聯手,如驚雷般砸破了他們的幻想。
十名元嬰妖魔當場被打爆,數萬妖魔大軍潰散,連他自己都險些喪命。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是他覺醒以來從未體驗過的。
當潼關城高大的城牆出現在視野中時,霸下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率領殘部降落在城門前,剛想下令進城休整,一道帶著嘲諷的聲音便從城樓上傳來。
“喲,這不是我們所向披靡的霸下大將嗎?”
“怎麼如今成了喪家之犬,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霸下抬頭望去,隻見城樓上站著一頭形態怪異的妖魔。
它生有九頭,周身覆蓋著黑色的羽毛,正是駐守潼關城的妖魔軍團首領,鬼車。
此刻,鬼車的九顆頭顱都帶著戲謔的笑意,眼神中滿是幸災樂禍。
“鬼車。”
霸下咬牙低吼,胸口的傷口因憤怒而隱隱作痛。
“本將征戰沙場時,你躲在這潼關城裡享清福,如今也配來嘲諷我?”
鬼車從城樓上飛下,落在霸下麵前,九顆頭顱同時晃動,語氣愈發尖酸。
“享清福?”
“我那是為我族大局著想。”
“當初你執意要孤軍深入,追著石敢當打時,本君就提醒過你,要等各軍團彙合後再進攻,可你呢?”
“你說人族修士不過如此,說憑你一己之力就能踏平雁門關,如今這慘敗的滋味,不好受吧?”
霸下的氣息陡然變得狂暴,周身的魔氣翻湧起來。
“本將失敗,是因為人族援軍來得突然,又搞夜襲。”
“若正麵交鋒,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你倒是說說,你駐守潼關這麼久,除了龜縮不出,還打出過什麼戰績?”
“你。”
鬼車被噎得說不出話,其中一顆頭顱漲得通紅。
“你損兵折將,十名元嬰同族隕落,這個責任難道不該你承擔?”
“承擔責任?”
霸下冷笑一聲,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我族自古以來,便是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
“自覺醒以來,我們的目標就是占領整個娑婆界,為了這個目標,犧牲在所難免。”
“那些隕落的同族,是為我族大業而死,我們該歌頌他們,而非在這裡追究責任。”
“鬼車,你敢說,日後與人族爭鋒時,你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死?”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鬼車心頭。
他瞬間沉默了。
他之所以駐守潼關,遲遲不願主動進攻,就是因為心中藏著恐懼。
他永遠忘不了,此前大乾那七名元嬰修士為了阻擋妖魔,毅然自爆元嬰的場景。
那劇烈的爆炸不僅炸死了十名元嬰妖魔,更在他心裡留下了一道陰影。
從那時起,他就打定主意,絕不做替死鬼。
憑什麼其他妖魔能享受攻占城池的好處,而他要衝在前線拚命?
所以當初妖魔會盟時,他才極力主張先穩定戰線,消化已占地盤,反對霸下冒進追擊石敢當。
可霸下不聽勸,一路攻城略地,風頭無兩,在妖魔一族中的聲望甚至壓過了他。
這讓鬼車心中既嫉妒又鬱悶,如今看到霸下慘敗,他心中竟生出幾分竊喜。
幸好當初他沒有冒進,否則現在狼狽不堪的就是他自己。
隻是這份竊喜,他不敢表露得太明顯。
霸下雖敗,卻也是為妖魔一族流血犧牲。
而他躲在潼關城裡避戰,若是過分嘲諷,難免會引起其他妖魔的不滿。
鬼車冷哼一聲,九顆頭顱同時轉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