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我們一共跑了三趟，這輛車就壞了三次。”陳南沒有接他的話，也沒有接他手裡的煙，“第一次，我們運輸一批急凍的黃花魚，因為冷庫溫度問題，直接導致了黃花魚全解凍，賠了客戶八萬；第二次，製冷機組發生了故障，導致三分之一的死蟹，客戶拒收，我損失了十萬。而這是第三次，我親自跟的車，但它還是出現了溫度不穩定和冷凝器散熱問題，又損失了五萬。三次損失，一共是二十三萬！”
“孫老板，我想問問，誰家做生意，能虧成這樣？而導致直接損失的原因，就是你賣的車有問題！”陳南的聲音，低沉而具有穿透力。
見他們都不接自己的煙，孫懷陽默默地把煙塞回煙盒，被陳南說得有些心虛，“這話可不能胡說！怎麼就能證明這是我車的問題，也許是你們操作不當導致的呢？”
似乎猜到他會這麼說，陳南不慌不忙，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了三張維修單，兩張是本車行開的，還有一張是昨天在服務區時，那位老師傅留下來的票根。
陳南拿起其中兩張車行的，對他說：“孫老板，不會連自己的維修單都不認識了吧？”
看到蓋有他車行公章的維修單，孫懷陽臉都沉了，草！誰踏馬乾的！
維修部的師傅，默默地低頭，壓根就不敢看他們，因為那是他開的票。
李裕此刻慶幸，當初自己纏著那個維修師傅，讓他開的維修單。雖然當時隻是為了向公司交代損失原因而作為的證據，沒想到現在還能用來指認孫懷陽。
“孫老板，你是做冷藏車生意的，就應該比我更清楚，冷鏈運輸，貨比車金貴，時間比貨金貴這個道理吧？
事已至此，孫懷陽也沒什麼好在意的，語氣也冷了下來，“陳老板，車有問題我們修，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三包，但退車換車，不光是我這裡，連整個車行，都沒有這個規矩！”
“那從今天起，就立個新規矩！”陳南收起報修單，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要麼，退我四輛車的款，而這輛壞三次的車我認栽；要麼，五輛全換成真正進口壓縮機、加強型製冷係統的好配置車，差價我補。如果都不選......”
陳南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冷冽，“我會讓你知道付出的代價有多大！”說完，轉身就走。
孫懷陽衝著他的背影，嗤笑一聲，冷哼，“嚇唬誰呢？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還能翻了天不成？”
“孫懷陽，你個損犢子的喪良心！這種黑心錢也賺，小心遭報應！”張大福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李裕則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聽我三哥的，趕緊解決這件事，否則後果自負！”
那眼神，讓孫懷陽覺得刺眼，心底壓根就沒把他們三個人放在眼裡。
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加一個年過半百的司機，能掀得起多大的風浪？
讓他沒想到的是，陳南一個人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第一天，雖然陳南、李裕和張大福三人沒有露麵，但那五輛車全堵在了車行斜對麵的空地上，每輛車上都掛著橫幅：黑心商家，賣假貨！不賠錢、不退貨，啃人血饅頭，天理難受！
車頭還綁了個喇叭，循環播放著：“號外號外！老孫車行賣的車，製冷係統存在嚴重缺陷，車主親身經曆，付出了慘重代價！購買需謹慎，彆讓自己的血汗錢打水漂！號外號外！老孫車行賣的車，車製冷係統存在嚴重缺陷......”
孫懷陽第一時間讓店員去關喇叭，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找來的喇叭，那聲音，隔著一條街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沒想到，剛關掉沒一分鐘，又響了。嚷嚷地，把周圍的鄰居都喊來圍觀了。
“去，把喇叭給我拿下來扔掉！”孫懷陽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為了那點工資，那名員工隻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把喇叭關掉，還拿下來扔到了街道旁的垃圾桶裡。
這下，世界終於安靜了。
耳根子，也清淨了。
“行了，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孫懷陽將圍觀的人都驅趕了。
就在他轉身進店裡忙去了的時候，突然，那熟悉的、煩人的喇叭聲又響了起來，“號外號外！老孫車行賣的車，製冷係統存在嚴重缺陷，車主親身經曆，付出了慘重代價！購買需謹慎，彆讓自己的血汗錢打水漂......”
孫懷陽愣住了，這是把垃圾桶的喇叭又撿回來了？
“去，這次給我砸個稀巴爛，我倒要看看他們沒有了喇叭，還能怎麼辦！”
“砸壞？”那個員工畏畏縮縮，有點不太想去，“萬一......人家拉著我，讓我賠錢......還不準我走，可怎麼辦？”
孫懷陽從口袋裡掏出一遝紙幣，“一切損失我來賠，你儘管照做！”
或許是看到了鈔票，也或許是得到了保證，所以那個員工直接朝斜對麵走去。看著跟原先一樣的喇叭，他也懵了，無論是顏色，還是樣式，甚至是循環播放的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
看樣子，是被人撿起來的。
周圍原本漸漸散去的人，在聽到喇叭裡傳出來的聲音後，又回來圍觀了。
怕人越聚越多，車行員工立馬將喇叭聲音關掉，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砰”地一聲，摔了個四分五裂。
有人被他這一舉動嚇著了，不敢再往前了，轉身回去；有人還是很好奇，想再等等後續；還有人一直躲在不遠處看熱鬨，不動聲色。
車行員工在確定那個碎掉的喇叭，沒法再發出聲音了，便放心地離開。
可沒過幾分鐘，外麵又響起了喇叭聲：“號外號外！老孫車行賣的車，製冷係統存在嚴重缺陷......”
這下不僅是孫懷陽臉色鐵青，連那個員工的臉也變得不好看了，明明都摔碎了，怎麼還能響？他十分肯定那個喇叭不可能再發出聲音的！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出來，想查看個究竟。
隻見中間那輛車的車頭上，又放了一個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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