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鎮北鏢局,楊雄聚攏遺體,把大哥楊英擺在最前。院中鬆枝劈啪,火星迸濺。眾人皆是鏢局自幼在邊關收養的孤子,披麻執紼,哭聲短促而忍。
楊雄對著烈火低語:“大哥,我走了。這趟鏢,不敢失信。若能送到少林,我再下來陪你。”說罷楊雄要遣散眾人,獨自送鏢。眾人皆表示還未報鏢局收養大恩,定當共同進退。看著眾人堅毅的目光,楊雄也不再拒絕。
他一揮手,大家點燃鏢局,一行人背著火色,披星戴月,踏上南去官道。
回味樓內,燈影如豆。
羊須子喚三弟子入內,聲音淡得像是困意:“以建。”
何以建趨前:“弟子在。”
“鎮北鏢局所押之物可能隻是誘餌,師父已有其他打算!和你大師兄一起安排下去,明日日出即行。”
“弟子遵命。”何以建退下,屏息關門。心中卻另有波瀾:“今日師父吞丹之後反覺乏力,十之八九,是那黑衣少年傷了他。那少年年紀輕輕,到底哪一派高手?若能習得這般武功……”念至此處,他眼裡悄悄生出一星貪火,旋即又暗自壓下。
城外官道,炬火忽明忽暗。楊雄一行人不言不語,隻聽得行囊與兵刃輕響。
有人忍不住回望,雁門驛在夜色裡像一座暗著的大鼓,風吹鼓麵,伏著一腔沉雷。
楊雄收回目光,把懷裡那封送往少林的密信按得更緊,這才是此趟真正的押送物!更是鎮北鏢局三代立下的規矩與臉麵。
客房裡,窗紙被風鼓起又貼回。
展鵬飛運氣三個小周天,氣海如鏡,不生半縷漣漪。忽又憶及酒樓一幕:羊須子那道貌岸然的做派,以及他丟下的那句話。
“正邪之間,原是一線。”他合目,心湖微動,繼而複定。
展鵬飛突然睜眼,感覺到遠處有能量波動,心中:“可惜離得太遠,並不能感知何故,罷了,沒有什麼是一刀解決不了的!”
天將破曉。
王清遠翻身醒來,瞧見榻側人影如鬆,他打個哈欠,笑道:“展大哥。”
展鵬飛睜眼,還禮:“走吧。”
“走哪?”
“柳川府。”他頓了頓,“再轉臨安郡,取水路赴東城府。”
王清遠眨眨眼:“路線你熟?”
“不是很熟。”
“那真巧,我很熟。”
二人相視而笑。門扉一推,晨光正好,街麵尚未全醒,隻有早起的饃攤冒著熱氣。
天一亮,雁門驛城門初開,販夫挑擔,雞犬相聞,昨夜腥風似被晨露一洗而空。
羊須子帶著弟子從另一門悄然出城,麵上俱是清和。黑白二俠走在左右,神情肅然。
羊須子路上撫著胡子大義凜然的說:“為師知道你們當中有人對師傅的行徑有看法,但你們要知道,師傅都是為了除魔衛道,匡扶正義!”
眾弟子皆行李說道:“弟子不敢,誓死效忠師傅,共同除魔衛道!”
此時,在更遠的屋脊上,有兩個年輕人已躍去更遠。一個背刀,一個背手。背手的那位回頭望了望,眼裡笑意極淺,卻亮得像一星晨露。
正是清風未歇,路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