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喚洪翁,執一根細長鐵棒,是洛水獄四牢頭之一。
洛水獄監獄長韓力拔,手下有東南西北四頭:黃衫、段煙、歐陽巒與洪翁。此些人武功高強但均未在江湖上行走,所以並未被外人所知。
另一側,秦小五與眾弟子與島上守軍短兵相接。刀聲交軋,金鐵嘶鳴,慘呼夾怒喝,泥水與血水在木板上混成一片。
乞行幫弟子仗一腔血性、古怪輕靈的身法強撐,可守軍顯然訓練有素,攻守有序,漸漸逼得眾人退向水沿,立足難穩。
姚克勤重棍連番,雖不落下風,卻也被洪翁死死牽住,無法抽身救援。他心念如電:此獄非尋常官署,守軍之練,法度之密,皆出意表。看樣子這洛水獄,遠非表皮所見。
秦小五身上再添兩刀,血珠順著衣襟滴落。他心裡明白,再遲一刻,非但救不出人,今日來的這些兄弟,怕要交代在此。
“弟兄們,跟老子拚了!”他咬牙一吼,腳下一錯,橫棍再上。
就在此刻,夜色被一抹細長的影劃開。
一人如線,似風,夜中“無聲”落地,腳步輕得不起塵。
正是憑“瞬移之術”急至的影子。
他毫無花俏,身形斜切進最密的打殺處。或肘、或指、或掌、或腕,出手短促,落點簡潔,皆是要害。不見大的聲勢,落處卻沉若千斤。
“哢”“哧”“砰”
三五招頃,一排守衛已或脫刀、或跪地、或倒仆,竟無一人看清他如何起式。
喧騰的場麵,被生生壓下半截。
影子未語,氣息亦不曾亂一線。
這一潑冷水,硬把失衡的局勢撥回。
緊接著,對岸忽有眾人聲嘶啞高呼,惶急到破了音:“住手!都住手,閆大人到!閆大人有令,統統停手!”
一頂官轎被抬得七扭八歪,跌跌撞撞停在岸沿。
閆望崖幾近滾爬著從轎裡竄出,帽子不知落在何處。
隻見影子瞬間來回橫渡河麵將其拎到眾人麵前。
經曆此等神速場麵的閆望崖顧不得剛剛濕潤的褲子,嗓子尖得似要裂開:“誤會!都是誤會!快停手!”
守軍聞縣令如此心驚肉跳,刀鋒一滯,互相張望,攻勢緩了半拍。
洪翁沉眉收棒,側目打量影子,未語先退半步。心中暗驚:“剛剛此人出手便覺得其招式快的看不清,沒想到瞬息之間竟橫跨湖麵……是個高手!”
姚克勤雖驚訝這場麵,但仍縱身回合眾人。
乞行幫弟子喘息半瞬,互扶聚攏,眼中仍帶迷惘。這場殺到半途忽勒馬回韁,究竟唱的哪出?
影子立在當中,身形筆直如標槍,冷眼看閆望崖一步一滑地踏過濕木板。
“開獄門,放人。”他隻此四字,毫無轉圜。
閆望崖抹一把冷汗,幾乎要作揖到地:“是是是!放,這就放!下官親自去請!”
他忙轉身,逢迎道:“洪牢頭,一場誤會,還請開門。我將裡頭幾位好漢請出來!韓獄長那邊,本官自會解釋。”
言語之間竟姿態顯得極低,叫人更疑此獄和郡縣之間的關係?
見洪翁並無行動,閆望崖靠近側耳低語。洪翁抬眼再看影子一眼,終究揮手。
“吱呀”
玄鐵門緩緩開啟,門後通道深暗如獸喉,潮氣夾血腥,撲麵而出。
此獄牢室,儘以玄鐵為欄,牆內設夾層,透氣不透聲,外頭刀兵鼓噪,進不來分毫。
展鵬飛在隔壁老者暗助之下,真氣運轉已複大半。他先前盤坐調息,早覺外頭殺聲鼎沸,至此又聞巨門開闔之響,便睜目起身。
“快醒醒!外麵似乎有人闖進來”他低聲喚。
魯一棒先是鼻翼一哆嗦,勉強撐地坐起,喜道:“定是我幫中兄弟到了!救我們來了!”
周鐵鋒強自撐起,額頭汗珠滾下,仍望向鐵門方向,眼裡點起一星火。
王清遠卻枕著草束,唇角微挑,像原就猜到會有此番轉折,唯不作聲。
彼時門外,影子對姚克勤等說道:“你們就先在此等候,我同他們進去即可!”
眾人為此言語不悅,但念他出手相助便忍了下來。姚克勤則安排秦小五清點傷者,自己便盤腿落地調整氣息。
閆望崖頻頻向眾人作揖賠話,嘴裡“誤會誤會”不絕,心裡卻掂著那方玄鐵令牌,更好奇乞行幫和柳川的關係?
“帶他們去,放人。”洪翁壓低嗓門對著守衛說著,說罷自己向島深處走去,消失在黑夜中。
守衛沿途挪開鐵柵,玄鐵鎖鏈一環環解開,叮當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