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去遊山玩水。”蕭景珩語氣平靜,“我是想知道,為什麼每次亂子起來,背後總有江湖人的影子?黑蓮會、武社、玄刀門……他們圖什麼?錢?權?還是真有人在下一盤我們都看不懂的棋?”
阿箬眨眨眼:“所以你是懷疑,江湖裡還有個‘幕後老板’?”
“不一定是個老板。”他說,“可能是一股勢力,一種規矩,甚至是一種……活法。我們管得了朝堂,管得了律法,但管不了山林裡的刀口生活,管不了荒村野店的暗語切口。那些地方,不講聖旨,隻講拳頭和義氣。”
阿箬忽然安靜了。
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紈絝”模樣的世子,眼裡裝的從來不是榮華富貴,而是整個天下。
她輕聲問:“那你打算怎麼辦?殺進去?挨個門派查戶口?”
“當然不是。”他笑了,“江湖不是敵營,不能靠打仗解決。它更像一條河,表麵平靜,底下暗流洶湧。你要治水,就得先懂水性。”
“所以你是想……下水?”
“嗯。”他點頭,“等這邊徹底安定,我就得走出去。去看看那些沒人管的地界,聽聽老百姓嘴裡傳的奇聞怪談,摸清楚哪些規矩比王法還管用。”
阿箬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行啊你,裝了這麼多年傻狗,結果憋著要乾票大的。”
“什麼叫裝傻狗?”他挑眉。
“你明明聰明得要命,偏要整天搖扇子、賭骰子、裝醉賣瘋,見誰都喊‘哥兒們’,搞得全京城都覺得你是個廢物點心。”阿箬攤手,“結果呢?一個個都被你套路得死死的。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什麼紈絝,你是‘卷王之王’。”
蕭景珩哈哈一笑:“要在這世上活下去,就得讓人覺得你無害。可要想活得久,就得讓對手覺得你可怕。我現在,差不多該換個活法了。”
他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枚舊銅錢,邊緣磨得發亮,上麵還有個小小的劃痕。
阿箬一眼認出來了:“這不是我當初騙你買糖的那個銅板嗎?你還留著?”
“那時候你臟兮兮的,蹲在橋頭說‘大哥給個錢,我能給你算命’,結果拿了錢轉身就買了桂花糕。”他摩挲著銅錢,“你說我印堂發黑,七日內必有血光之災。結果呢?是我救了你。”
“那叫商業互吹懂不懂?”阿箬嘿嘿笑,“江湖規矩,先唬住再說。”
蕭景珩沒笑,而是輕輕把銅錢塞進城牆的縫隙裡,壓得嚴嚴實實。
“留個念想。”他說,“記著咱們是從泥裡爬出來的人。彆等穿上了龍袍,就忘了當初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阿箬看著那道窄縫,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但她馬上甩了甩頭,擠出個笑容:“所以你現在是要從‘京城第一紈絝’升級成‘江湖百曉生’了?要不要我給你編個外號?‘行走的八卦雷達’怎麼樣?”
“不如叫‘專治各種不服’。”他笑著回了一句,隨即斂了笑意,望向遠方。
夜風猛烈,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朝堂穩了。”他輕聲說,“但天下還沒太平。”
阿箬站到他身側,沒再開玩笑。
兩人並肩而立,望著城外那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良久,蕭景珩開口:“你說,江湖裡有沒有一種武功,能讓人飛簷走壁還不累?”
“有啊,”阿箬答,“叫‘輕功·外賣員速成版’,日行八百裡,專送麻辣燙。”
“那改天教我。”
他話音落下,右手緩緩抬起,指向遠處起伏的山脊線。
風正從那邊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