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戴上老花鏡,摸了摸布料:“上等雲錦,南陵貢品級彆,你從哪兒弄來的?”
“世子賞的!”她得意洋洋,“要做就做最漂亮的,領口開低點,腰收緊,裙擺三層疊紗,外層透紗繡金蝶!”
李伯差點把針紮手裡:“你這是要做舞姬裙還是小姐裝?太張揚了吧?”
“我就要張揚!”她蹦躂兩步,“我都十六了,總不能一輩子穿補丁衣裳吧?”
正說著,外頭傳來貓叫。她扭頭一看,是府裡那隻三花貓叼著半截魚乾竄過院子,後麵追著個小丫鬟。
“哎呀我的魚乾!”她笑著衝出去,一路追到前院。
蕭景珩正在練字,見她滿頭大汗跑進來,身後還跟著那隻胖貓,忍不住問:“又瘋什麼?”
“它偷了我的早飯!”她指著貓,“那隻死貓把我藏在灶台後的魚乾叼走了!”
“那是廚房喂貓的。”
“那也是我的計劃內早餐!”
他搖頭,繼續寫字。
她湊過去一看,紙上全是“平安”兩個字,寫了一張又一張。
“你這是練書法還是畫符?”
“練字不行?”
“行行行。”她伸手就在宣紙上畫了個鬼臉,“送你一個‘不平安’。”
他抄起戒尺作勢要打,她尖叫一聲轉身就跑,笑聲灑了一路。
中午吃飯時,她扒拉兩口飯就說飽了。
“下午還得去市集,早點準備。”
“記得我說的話。”他夾了塊雞肉放進她碗裡,“彆亂跑。”
“知道啦。”她嚼著肉,“你是真怕我被人拐走?”
“嗯。”他點頭,“拐走就沒人給我唱跑調的小曲兒了。”
她噗嗤一笑:“那你該慶幸我嗓門大,賊聽了都嫌吵。”
兩人說笑著吃完飯,各自回房歇息。
傍晚,阿箬躺在床上,手裡攥著那枚南陵舊幣。銅錢溫溫的,像是被人一直捂在掌心。
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忽然覺得這玩意兒還挺沉。
“說是信物,怎麼看著像壓歲錢?”她自言自語,“難道以後我能憑這個領俸祿?”
窗外月光照進來,落在床邊。
她翻個身,把銅錢塞進枕頭底下,閉上眼。
夢裡她在放煙火,蕭景珩站在旁邊,居然穿了件粉袍子,手裡舉著糖人衝她笑。
她猛地笑醒,睜眼一看,天還沒亮。
屋外靜悄悄的,隻有更鼓敲過兩輪。
她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而在城西廢廟,五道黑影陸續潛入。
乾瘦的手再次從磚下取出竹筒,打開紙條,低聲念道:“目標女童,日出行必帶兩名婢女,午時前後赴東市繡坊。行動窗口——申時初,巷尾換貨時。”
他抬眼看向眾人:“價錢翻倍,活要乾淨。綁來後關城南柴房,不準傷她一根頭發。”
一人問:“王府那邊怎麼辦?”
“正麵強攻不行。”那人冷笑,“我們走偏門,打時間差。他們以為我們會夜裡動手,我們就偏偏選白天。”
“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申時初,東市南巷,她落單那一刻。”
他合上竹筒,吹滅油燈。
廟裡徹底黑了。
同一時刻,南陵王府書房。
蕭景珩仍坐在燈下,麵前攤著各地密報。他目光停在一條不起眼的消息上:城南三戶人家昨夜無故搬離,房屋空置。
他盯著那行字,許久未動。
手指慢慢敲著桌麵。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