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行動前夕,依依惜彆
油燈芯“啪”地炸了個燈花,火光晃了一下。
阿箬把竹筒塞進暗格,手指在銅牌上劃過那個小小的刻痕。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朝主帳走去。
帳簾掀開一條縫,蕭景珩坐在矮凳上,手裡拿著一塊布慢條斯理地擦刀。他抬頭看她進來,嘴角一揚:“怎麼,又想起什麼漏的?”
“沒有。”她說,“都寫完了。”
她走到他身後,伸手碰了碰他的肩甲。鐵片有點歪,她用指腹一點點推正。接著是腰帶、玉佩、香囊,每一處都仔細撫平。她的動作很輕,像怕弄疼他。
蕭景珩沒動,也沒說話。
“你明天要去臨江口。”她低聲說,“那邊水路複雜,又是敵人最先動手的地方。”
“嗯。”
“鷹七他們可以去,你不用親自上。”
“這事得我盯著。”他說,“船一動,整個局就活了。我在,才能壓住陣。”
阿箬的手停在他後頸的扣帶上。她盯著那根係得死緊的繩結,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但她沒哭。
她隻是把扣帶重新打了個結,比原來更牢。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她說,“如果情況不對,立刻撤。彆硬撐,彆逞強,彆想著一個人扛下所有。”
蕭景珩放下刀,轉過身來。他看著她的眼睛,裡麵全是認真。
“我答應你。”
“不是嘴上說說。”她咬著嘴唇,“你要發誓。”
“我發誓。”他握住她的手,“為了你能天天吃糖糕,為了你能在我書房裡亂翻我的密信,為了你能揪著我耳朵罵我裝紈絝——我一定會回來。”
阿箬鼻子一酸,差點繃不住。
她抽回手,扭頭假裝整理袖子:“少貧。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些。”
“越到這時候,越要說清楚。”蕭景珩站起來,走到她麵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怕?你從剛才進門就沒敢看我臉。”
“我沒有!”
“你有。”他笑了,“你每次緊張就說反話,說‘沒事’的時候其實最怕出事。”
阿箬抿著嘴不吭聲。
蕭景珩抬手,拇指蹭了蹭她臉頰邊的一點墨跡。
“上次你潛進去,我在外麵等了整整六個時辰。那一晚我想了很多事。”他說,“我想如果你真出了事,我這個南陵世子當不當都沒意思了。我也想,要是早一點把你留在身邊,是不是就不會讓你東奔西跑受這麼多苦。”
“現在說這些乾嘛。”她聲音有點抖,“都過去了。”
“沒過去。”他搖頭,“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讓你跟著我擔驚受怕。”
阿箬猛地抬頭:“彆說這種話!你要是敢有事,我才不原諒你。”
“所以我不敢有事。”他低頭看著她,“阿箬,這天下亂成這樣,很多人想讓我倒下。可隻要想到你還等著我回家,我就不能輸。”
她怔住了。
“家?”她小聲問。
“對。”他點頭,“南陵王府是你家,我是你家人。你不許丟下我,我也不許丟下你。”
阿箬眼裡的淚終於滾下來。她抬手胡亂抹了一把,結果越擦越多。
蕭景珩沒笑她,也沒躲,隻是伸手把她拉進懷裡。
她靠著他胸口,聽著他心跳。一下,又一下,穩得很。
“你說你要活著。”她悶悶地說,“不隻是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你還想當皇帝呢,還想整頓朝綱呢,還想帶著我去江南看荷花呢……你哪能現在就走。”
“我不走。”他說,“我還欠你十籠糖糕,八匹新裁的裙料,還有一次正經的提親儀式——皇帝親自主持的那種。”
“誰稀罕。”她哽著嗓子,“我要你人好好的。”
“那就記住了。”他拍拍她背,“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去東市買糖糕,你想吃多少買多少。”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先鬆手,我走了。”
“去哪?”
“去看看信號竹筒送出去沒有。”她退後一步,轉身要走。
“阿箬。”他在後麵叫她。
她回頭。
他站在燈影裡,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亮得嚇人。
“早點睡。”他說,“明天,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張了張嘴,最後隻輕輕“嗯”了一聲,掀簾走了出去。
夜風穿帳而入,吹得燈火直晃。
蕭景珩站著沒動,直到聽見遠處傳來一聲貓叫——那是暗衛確認各崗已接令的信號。
他彎腰撿起刀,重新纏上布條。手指碰到扇柄時頓了頓,抽出那枚舊扇墜子,在掌心攥了一會兒,又放回去。
他走出主帳,營地靜悄悄的。幾處哨崗有人影來回走動,但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