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西,光影拉長。
村口一群孩子圍上來,仰頭看著他們。
“哥哥姐姐又要走了嗎?”小女孩拉著阿箬的衣角。
“嗯。”阿箬蹲下,摸她頭,“我們要去打壞人。”
“打得贏嗎?”
“當然打得贏。”她笑,“因為我們聰明,還會耍賴。”
蕭景珩走到村外土坡,最後檢查了一遍武器。
匕首彆在腰間,折扇藏了薄刃,袖中銀針七根,都是保命用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村莊,炊煙嫋嫋,雞犬相聞,像個太平世界。
可他知道,太平底下藏著刀。
阿箬走過來,遞給他一塊粗餅:“吃點東西再走。”
他接過,咬了一口。
“你說,我們能攔住他們嗎?”她輕聲問。
“不知道。”他說,“但總得有人去做。”
“那要是失敗了呢?”
“那就失敗。”他咽下食物,“大不了重來一遍。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死過。”
風吹過來,卷起地上的灰。
他把剩下的餅吃完,拍拍手:“走吧。”
兩人並肩出發,沿著南郊小徑向上。
山路剛開始還好走,雜草叢生,偶爾有野兔竄出。
走到一半,腳印出現了。
新鮮的,五六個,方向一致,鞋底帶泥,明顯剛過去不久。
阿箬指了指地麵:“是他們的人?”
蕭景珩蹲下查看,又伸手摸了摸旁邊樹乾——有一道淺淺的劃痕,像是金屬蹭過的。
“不止是人。”他說,“還有機關痕跡。”
“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站起來,“前麵開始布防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得更慢。
翻過一道矮坡,視野豁然開闊。
前方是一座被雲霧籠罩的絕壁,岩壁中間嵌著一座破廟,殘簷斷瓦,牆皮剝落,門口掛著半截鏽鏈。
風一吹,鏈子晃動,發出吱呀聲。
像門在呼吸。
阿箬低聲說:“那就是……神廟?”
蕭景珩沒答。
他盯著廟門左側的岩石,那裡有一塊凸起的石台,上麵擺著一隻陶碗。
碗裡是乾涸的血跡。
他又看向右側樹林,樹乾之間拉了幾根細線,顏色和樹皮差不多,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絆雷。”他低聲道,“踩上去就會響。”
“還有那邊。”阿箬指向前方地麵,“土色不一樣。”
確實。一片約三步寬的區域,泥土鬆軟,顏色偏黑,周圍卻沒有腳印。
“陷坑。”蕭景珩說,“下麵可能有樁,尖朝上。”
兩人不再靠近,退回坡下。
蕭景珩掏出炭筆,在紙上畫出所見地形。
“守衛路線不明,但必有暗哨。正麵三道天然障礙:毒線、陷坑、高牆。兩側皆險路,無通途。”
阿箬看著圖紙:“你怎麼看?”
“強攻不行。”他說,“隻能智取。而且——”他抬頭看向山頂,“我們必須在天黑前找到另一條路。”
“比如?”
“比如。”他指向廟後懸崖,“從上麵繞。”
“你瘋啦?那是垂直的岩壁!”
“有藤蔓。”他說,“而且風向是從西往東吹,說明背後有風口。有風就有洞,有洞就能進。”
阿箬看他半天,忽然笑了:“你真是個怪物。”
“彼此彼此。”他收起紙筆,“準備一下,我們繞道後山。”
他們收拾行裝,重新規劃路線。
臨走前,阿箬忽然拉住他:“等等。”
“怎麼?”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塞進他手中:“這是最後一瓶清心散。你拿著。”
“你呢?”
“我有彆的。”她眨眨眼,“再說,你比我更容易中招——畢竟你長得太招鬼了。”
蕭景珩差點嗆住。
他把瓷瓶收好,轉身邁步。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叢林深處。
太陽徹底西沉,山間升起一層薄霧。
一塊石頭滾下山坡,砸在一叢枯草上。
草堆裡,露出半截斷裂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