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晨光帶著幾分不舍的溫柔,漫過裡亞托橋的石欄,淌進窄窄的水巷,將貢多拉的船身染成一片淺金。蘇曼離開威尼斯的前一天,三人再次聚在橋畔的老位置,麵前攤著那幅耗費了無數心血的《跨洋共橋》。畫紙已近完整,淡藍的裡亞托橋與濃墨的江南石拱橋隔水相望,橋上的行人神態各異,水色交融處泛著朦朧的光澤,唯獨缺了最後一筆點睛之筆。
周苓指尖捏著一支細毫筆,凝視著畫紙邊緣的空白處。蘇曼坐在一旁,手裡摩挲著未蓋筆帽的畫筆,陳跡則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整理著顏料盒,將各色顏料按深淺排列整齊。空氣中彌漫著顏料的清香與水巷的鹹濕氣息,偶爾有貢多拉劃過水麵的聲響傳來,打破了這份靜謐,卻又讓這最後的創作時光更顯珍貴。
“該添點什麼,才能讓這幅畫更有念想?”蘇曼輕聲開口,目光在畫紙上流轉。這幅畫承載著三人的心血,也藏著他們對文化共生的期許,更見證了這段在威尼斯的難忘時光。如今即將離彆,她總想讓這幅畫多留些彼此的印記。
陳跡抬起頭,目光落在畫中江南石拱橋的橋畔:“或許可以加些有代表性的植物?江南多柳,可畫紙上已有垂柳,不如添點不一樣的。”他的視線轉向蘇曼,想起她曾提起過對普羅旺斯的喜愛,“你不是最喜薰衣草嗎?若是添上一朵,也算把普羅旺斯的顏色,留在這幅跨洋的畫裡。”
蘇曼眼裡瞬間閃過一絲光亮,周苓也笑著點頭:“這個主意好!薰衣草的淡紫,既能中和畫中藍與墨的厚重,又能藏下我們三人的情誼——威尼斯的橋,江南的韻,普羅旺斯的香,都聚在這一幅畫裡。”她說著,擰開淡紫色的顏料管,指尖蘸了些許,筆尖在畫紙右下角輕輕一點,再順勢勾勒出幾片花瓣。一朵小小的薰衣草便在橋畔綻放開來,淡紫的色澤與水麵的藍暈相互映襯,竟生出一種跨越地域的和諧之美。
“完美!”蘇曼忍不住讚歎,伸手輕輕撫過畫紙上的薰衣草,“這最後一筆,才算真正讓《跨洋共橋》有了靈魂。它不僅是東西方的共生,更是我們三人情誼的見證。”她小心翼翼地收起畫稿,待顏料稍乾後,仔細卷好放進特製的畫筒裡,畫筒外層還裹了一層防水的絲綢,那是周苓特意為她準備的。
“這幅畫,我會親自帶去紐約,和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策展人好好聊聊。”蘇曼握緊畫筒,眼神堅定,“我已經和他們通過郵件,他們對‘文化共生’這個主題很感興趣,隻要看到這幅畫,一定能敲定展覽的事宜。你們在威尼斯多待幾天,好好創作係列畫作的初稿,不用急著回國內。”
周苓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蹭過她的指腹,觸感依舊是熟悉的溫暖:“路上一定要小心,畫筒裡我放了防潮劑,遇到陰雨天記得彆讓它受潮。紐約那邊有任何消息,隨時給我們打電話。”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相處的時光雖短,可這份因藝術結緣的情誼,早已深植心底。
“放心吧,我辦事你們還不放心?”蘇曼笑著點頭,伸手拂去周苓臉頰旁的一縷碎發,“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等你們帶著威尼斯的新作回國,我們就一起在紐約辦展,讓全世界更多人看到東方的藝術,讀懂‘共生’的真諦。”她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臉上流轉,“還有,彆為了創作熬壞了身體,陳跡,你多照顧著點周苓。”
陳跡點頭應下:“放心,我會的。你在紐約也要照顧好自己,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彆硬扛,隨時聯係我們。”他從包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錦囊,裡麵裝著幾片曬乾的桂花,那是從活墨非遺館的老桂樹上摘下來的,“帶著吧,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也能幫你驅散旅途的疲憊。”
蘇曼接過錦囊,放在鼻尖輕嗅,桂花的清香混著淡淡的墨香,瞬間讓她紅了眼眶。她用力點了點頭,將錦囊貼身收好:“我會好好帶著的。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趕早班火車去米蘭,再轉機去紐約。”
當晚,民宿的小院裡亮起了暖黃的燈光。三人沒有再聊藝術,隻是隨意地聊著天,從國內的畫室趣事,到巴黎的藝術街景,再到威尼斯的風土人情。話題不斷,笑聲也不斷,可每個人都知道,這是離彆前的不舍,總想把更多的話語,留在這最後的時光裡。直到夜深,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威尼斯還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晨霧中。周苓和陳跡便陪著蘇曼來到了火車站,站台上已有零星的旅客,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與麵包的香氣,還有一絲離彆的傷感。蘇曼背著畫板,手裡緊緊攥著裝有《跨洋共橋》的畫筒,目光在兩人臉上停留了許久,仿佛要將這模樣刻進心裡。
“好了,彆送了,再送我該舍不得走了。”蘇曼強忍著淚水,笑著揮手,“記得多畫點威尼斯的水,畫點這裡的落日與晨霧,等你們回來,我們一起整理成係列畫作,讓‘跨洋共橋’更完整。”
火車緩緩開動,蘇曼從車窗裡探出頭,用力揮著手裡的畫筒,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沙啞:“照顧好自己!紐約見!”
周苓和陳跡站在站台上,用力揮著手,看著火車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軌道的儘頭。晨霧中,周苓忽然覺得眼眶一陣發熱,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陳跡輕輕握住她的手,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濕意:“彆難過,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而且,我們還有很多畫要畫,很多路要走,不辜負蘇曼的期待,才是對她最好的回應。”
周苓點了點頭,靠在他的肩上,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可就是忍不住。蘇曼就像我們的家人一樣,總是默默為我們付出。”
就在這時,陳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串陌生的國際號碼。他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英文,語速飛快,陳跡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周苓見他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陳跡掛了電話,眉頭緊緊皺起:“是米蘭機場的工作人員打來的,說蘇曼乘坐的火車抵達米蘭後,在換乘機場大巴時,不小心遺失了畫筒。他們在大巴上發現了畫筒,但裡麵的畫稿不見了!”
“什麼?!”周苓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裡的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畫稿怎麼會不見了?那可是《跨洋共橋》啊!是我們三個人的心血!”她的聲音帶著顫抖,眼淚再次湧了出來。這幅畫不僅是藝術作品,更是他們情誼的見證,若是遺失,後果不堪設想。
“你彆著急,我再給機場工作人員回個電話,問問具體情況。”陳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安慰周苓,一邊快速回撥了電話。經過一番溝通,他們才得知,畫筒是被一位好心的旅客撿到後交給工作人員的,但那位旅客表示,撿到畫筒時,裡麵的畫稿就已經不見了。機場已經調取了監控,但由於換乘時人流量較大,監控畫麵有些模糊,暫時無法確定畫稿的去向。
“這可怎麼辦啊?蘇曼還不知道這件事,要是讓她知道畫稿丟了,肯定會崩潰的。”周苓急得團團轉,雙手不停地搓著,眼裡滿是焦慮。紐約的展覽全靠這幅畫打開局麵,若是畫稿遺失,不僅展覽的事情會泡湯,他們這段時間的努力也會付諸東流。
陳跡扶著她坐在站台的長椅上,輕聲說道:“你先彆慌,我們現在就趕往米蘭。蘇曼的飛機還有三個小時才起飛,我們趕過去,說不定還能找到畫稿。而且,蘇曼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先不要告訴她,免得她分心。”
周苓點了點頭,擦乾眼淚,站起身:“好!我們現在就走!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把畫稿找回來!”
兩人來不及多想,立刻在手機上訂了最快前往米蘭的火車票,急匆匆地趕往火車站。火車上,周苓的心一直懸著,腦海裡不斷浮現出畫稿遺失的各種可能性。她緊緊握著陳跡的手,指尖冰涼,陳跡也用力回握著她,給她傳遞著力量。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奔波,兩人終於抵達了米蘭機場。他們直奔機場失物招領處,找到了之前聯係他們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告訴他們,監控畫麵顯示,蘇曼在換乘時,畫筒不小心從肩上滑落,掉在了大巴車的過道上。一位穿著灰色外套的男子路過時,彎腰撿起了畫筒,打開看了一眼後,又將畫筒放回了原處,但畫稿卻不見了。由於男子戴著帽子和口罩,監控無法看清他的容貌。
“灰色外套的男子……”陳跡皺著眉頭,努力回憶著,“會不會是和蘇曼同乘一輛火車的旅客?”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我們已經聯係了火車站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幫忙調取火車上的監控。但需要一點時間,你們耐心等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煎熬一樣。周苓不停地看著手表,心裡祈禱著畫稿能平安找回來。就在這時,蘇曼的電話打了過來,周苓的心跳瞬間加速,連忙示意陳跡接電話。
陳跡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喂,蘇曼。”
“陳跡,我已經到機場了,馬上就要辦理登機手續了。你們回去了嗎?有沒有好好休息?”蘇曼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充滿活力。
“我們已經回去了,你放心吧。”陳跡避開了畫稿的事情,“登機前記得吃點東西,彆餓壞了肚子。到了紐約,記得給我們報個平安。”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掛了,回頭再聯係你們。”蘇曼說完,便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陳跡和周苓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焦慮。蘇曼馬上就要登機了,若是在她登機前找不到畫稿,等她到了紐約,就更難處理了。
就在兩人陷入絕望的時候,失物招領處的工作人員突然喊道:“先生,女士,有消息了!火車站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在火車的座位底下,找到了一幅畫稿,看樣子像是你們要找的!”
“真的嗎?!”周苓和陳跡同時站起身,眼裡滿是希望。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給他們看了火車站傳來的照片。照片上,正是那幅《跨洋共橋》,畫紙上的薰衣草依舊清晰,隻是邊緣有些褶皺,顯然是被人不小心遺落在座位底下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周苓激動得哭了出來,緊緊抱住陳跡。原來,那位灰色外套的男子撿起畫筒後,發現裡麵的畫稿有些鬆動,便想把畫稿取出來整理一下,結果不小心手滑,畫稿掉在了座位底下,他一時慌亂,便匆匆離開了,隻把畫筒放回了原處。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已經將畫稿妥善保管好,並表示會安排專人將畫稿送到米蘭機場。半個多小時後,畫稿終於送到了他們手中。周苓小心翼翼地展開畫稿,確認完好無損後,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