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兵團後方,臨時搭建的戰地醫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濃重的血腥味和傷員痛苦的呻吟聲,構成了戰爭最真實的底色。
吳悅剛剛完成一台長達2個小時的截肢手術,摘下被血浸透的口罩,正想喝口涼水。
就看到張大彪帶著幾個警衛員,瘋了一樣地抬著兩副擔架衝了過來。
當她的視線落在那副擔架上,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渾身是血、麵如金紙的男人時。
世界,仿佛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
吳悅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是祁明峰!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腳冰涼,如墜冰窟。
然而,這種狀態隻持續了不到一秒。
下一刻,她所有的脆弱和恐懼,都被一名頂級外科醫生鋼鐵般的專業素養徹底壓了下去。
她衝了上去,聲音因為極度的冷靜而顯得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抬進手術室!快!”
“準備手術!血漿!有多少拿多少!麻藥!”
她的命令簡潔而有力。
整個醫院都被她瞬間調動了起來,原本有些慌亂的護士和醫生。
在她的指揮下,立刻找到了主心骨,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擔架被抬進了最裡麵的手術帳篷,那是整個醫院條件最好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這裡也隻有一個用木板搭成的手術台。
幾盞昏暗的馬燈充當無影燈,所有的醫療器械都放在一個搪瓷盤裡,用酒精簡單消過毒。
吳悅戴上新的口罩和手套,用剪刀“刺啦”一聲剪開了祁明峰背後那件被鮮血和爛肉粘在一起的棉衣。
當祁明峰那血肉模糊的後背,完全暴露在眾人麵前時,帳篷裡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幾個年輕的護士,甚至彆過了頭,不忍再看。
吳悅的雙手,卻穩如磐石。
她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傷口,聲音冷得像冰。
“血壓多少?”
“報告,血壓持續下降,已經低於80了!”
“心率呢?”
“心率140,非常快!”
吳悅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用探針輕輕撥開一處翻卷的皮肉,看到了嵌在骨肉之間,那塊已經扭曲變形的金屬彈片。
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她發現了最致命的問題。
幾塊彈片深入背部肌肉,其中一塊,擦著脊椎而過。
最危險的一塊,距離他的心臟,隻有不到兩厘米的距離!
隻要手術過程中稍有偏差,這塊彈片就會移位,刺破心臟!
神仙難救!
“吳醫生……這……這手術風險太大了!”
旁邊的助手,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軍醫,聲音都在發顫。
“我們這裡條件太差,麻藥也……也不足量,一旦……”
一旦手術中途病人因為劇痛而掙紮,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人都看著吳悅,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
在他們看來,這幾乎是一台不可能完成的手術。
吳悅沒有回答。
她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
“我是他的妻子,也是這裡唯一能救他的醫生。”
“準備手術,我親自操刀。”
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知道,吳悅已經賭上了一切。
不僅僅是她的職業生涯,更是她作為一個妻子的全部。
手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