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委常委會會議室。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跺一跺腳,能讓漢東省抖三抖的權力核心。
但此刻,這些大佬們的臉上,卻寫滿了同一種情緒——混雜著震驚、忌憚與茫然的複雜。
省委書記趙華民的臉,卻平靜得嚇人。
他沒有讓秘書代勞,而是親手將祁同偉那份報告的複印件,一份一份,擺在每一位常委的麵前。
紙張在死寂的會議室裡,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打磨著在場每個人的神經。
“同誌們,關於綠藤案後,我省乾部隊伍的重建問題。”
趙華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我這裡有一個設立臨時領導小組的方案。大家……議一議吧。”
“議一議”。
這三個字,從省委書記的嘴裡說出來,輕飄飄的,卻比泰山還重。
滿室皆寂。
當常委們看清報告上那兩個權力大得沒邊,幾乎是憑空捏造出來的“臨時小組”。
以及後麵跟著的那兩個讓他們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空氣,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
高育良?
李達康?
一個是在漢東大學的象牙塔裡,快被所有人忘乾淨的老學究。
另一個是在林城那個窮地方,出了名的“政治刺頭”、“GDP瘋子”。
用這種駭人聽聞的方式,把這兩個人推到如此生殺予奪的位置上?
這不是在提拔乾部!
坐在趙華民斜對麵,一直閉目養神的省委組織部長錢天立,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他緩緩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鏡。
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從自己那身筆挺中山裝的上衣口袋裡,摸出了一塊潔白的絨布。
他開始擦拭鏡片。
動作很慢,一絲不苟。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他擦拭的節奏,一點點提到了嗓子眼。
誰都知道,這位在漢東官場經營了幾十年,門生故吏遍布全省的“老部長”,要發難了。
果然,錢天立擦完了鏡片,不緊不慢地重新戴上,然後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咳。
“咳。”
這一聲,像是信號。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趙書記,各位同誌,我談幾點不成熟的看法。”
他的語速很慢,帶著一種老派乾部特有的沉穩,但每個字都精準地敲在眾人最敏感的心弦上。
錢天立扶了扶眼鏡,他那隱藏在厚厚鏡片後的眼皮抬了抬,不經意地掃過坐在會議桌最末端,僅僅是列席會議的祁同偉。
那一下,帶著審視,帶著不屑,更帶著一種長輩看胡鬨晚輩的輕蔑。
“成立臨時機構,應對緊急情況,這個我完全理解。我們黨在曆史上,也有過很多成功的先例。”
他先是輕飄飄地肯定了一句,擺出了自己無比客觀公允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