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武將,不懂什麼戰術。
但他懂權術。
他知道,這種力量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那個叫林火的泥腿子,已經脫離了掌控。
一個不受控製的力量,比敵人更可怕。
如果林火有異心,或者,他被其他人拉攏……
比如那個一直不怎麼安分的趙崢。
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給齊鎮北的回信很短。
信裡,他先是肯定了齊鎮北的忠心和審慎。
然後,話鋒一轉。
“林火此人野性難馴,其器雖利亦是雙刃劍。”
“北狄凶悍可為我刀。”
“圍城日久其勢必衰,屆時當設法誘其與北狄決戰,兩敗俱傷,方為上策。”
“若事不可為,安州亦非必守之地。”
“將軍當以保全朝廷兵馬為重,待機而動,相機接管全城防務。”
“棄車保帥,理所當然。”
……
齊鎮北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正在自己的營帳裡擦拭佩刀。
他把信翻來覆去看了三遍。
每個字他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卻讓他感覺一陣陣發冷。
什麼叫“可為我刀”?
什麼叫“兩敗俱傷”?
說白了,就是讓他找機會,借北狄人的手把林火和他的安州民團給賣了。
甚至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安州。
這是丞相的命令。
作為陳北舟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膽量違抗。
可……他是一個軍人。
一個在邊關和北狄人打了半輩子仗的軍人。
讓他眼睜睜看著友軍被敵人坑死,自己人捅自己人刀子。
這他媽叫什麼事?
他想起那天城牆上,那個叫林火指揮守城時的。
那份從容,那份力量。
齊鎮北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能不能守住西門?
他不知道。
可丞相的命令……
他把信紙湊到燭火上,看著它慢慢變成灰燼。
帳外,有親兵來報。
“將軍,靖王殿下求見。”
齊鎮北愣了一下。
趙崢?
他來乾什麼?
“齊將軍,連日守城辛苦了。”
趙崢一進門,就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親切模樣。
齊鎮北隻是拱了拱手,讓他坐。
“王爺客氣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分內而已。”
“將軍真是國之棟梁。”
趙崢先是吹捧了一番,然後話頭一轉,“不過本王看這安州的防務似乎……有些混亂啊。”
“哦?王爺何出此言?”
齊鎮北不動聲色。
“林火一介布衣竟總攬全城兵權這……”
“不合祖製吧?”
“本王聽說,城中頗有怨言。”
“長此以往,恐生內亂啊。”
“將軍乃朝廷所派理應撥亂反正,節製此人,將防務大權收歸朝廷這才是正理。”
“本王願助將軍一臂之力,隻要將軍一句話,本王立刻下令命他交出兵權!”
齊鎮北看著趙崢那張寫滿野心的臉,心裡覺得有點好笑。
這哥們兒,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他以為他是誰?
還下令?
林火手底下那幫隻認他一人的兵,會聽你一個空頭王爺的命令?
不過……
“棄車保帥”。
這個靖王趙崢,不就是個現成的“車”嗎?
讓他去跟林火鬥,不管誰輸誰贏,對自己都有好處。
贏了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壓製了林火。
輸了林火得罪了皇室宗親,這頂帽子也夠他喝一壺的。
到時自己再出來收拾殘局,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