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室裡的氣氛微妙而緊繃,有幾隻手已經按上書桌邊緣,距離他的腿很近。瑪爾戈已經前傾身體,他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氣流。
包圍圈在無形中收得更緊了一些——
任映真微微眯起眼睛。
剛摸上他大腿外側的手猛地縮了回去,是貝絲。瑪爾戈和伊薇特對視一眼,誰也沒再往前一步。
短暫的沉默後,賽麗亞輕輕吸了一口氣,她的聲音依然柔和:“船長,我們知道你習慣一個人……但這次不一樣。”
露西婭緊接著接上:“我們真的很需要你和大家在一起。”
任映真看了看她們臉上不存在的眼淚,陷入沉默。
瑪爾戈野性收斂,流露出真誠的懇求:“你就當陪陪我們……行不行?你看,小茉莉也——”
這種場合應該帶孩子來嗎?!
他還沒張嘴開罵,就看女人間擠進來一個女孩。小茉莉一直跟著他學習,跟他的社交距離最近,她直接趴在他膝頭:“船長……”
沒有參與表演的人也帶來無聲的壓力,比剛才的壓迫更可怕,這是一種沉重的情感負擔。
任映真沉默良久,輕輕歎了口氣。敗給她們和收視率了。既然觀眾已經票選出本期題材,如果一點甜頭都不給吃,下期他可能開局就被投放到某個陌生人的床上去了。
反正他不會讓她們刷新權限等級的。
“不準做我不允許的事情。”任映真說。
對船員們來說,這句話的意思隻有一個——他同意了!
“當然!”瑪爾戈的喜悅最外露:“我們明白,我們懂!走吧、一起玩!甲板上酒都備好了!”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人從桌子上拽下來。
“……是嗎,”任映真冷冷地,“現在是中午,這就是你們的‘狂歡夜’?”
瑪爾戈:“……”她的快樂被璀璨陽光凍在了臉上。
賽麗亞在旁邊無奈地笑了笑。
“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任映真站起身,走向門口。艾蓮娜側身讓開了。
“清點、警戒,瞭望,我不想看到我的船員被勝利衝昏頭腦。”
“至於‘狂歡夜’,等太陽落山再說。”
瑪爾戈的聲音從他背後傳出:“晚上就晚上!老娘等得起!”
【我說你們是海盜,奇怪,沒聽到嗎,我說你們是海盜?!不同意按倒不就是了船上有得是繩子】
【不是哥們為什麼這主人公這麼難刷的,還要人請他下凡嗎】
【這都不做點什麼???哎我草劇本還是不夠刺激,多好的氣氛啊,我都懷疑我在看《危險遊戲》了,A07就是攻略難度最高的那個男主,越看越想起來我泡不到的男人,煩死了】
【都看第二人生了還有道德潔癖?這期劇本不會浪費設定吧,我想看(嗶——)劇情有錯嗎?】
【呃呃,就算刷新不了權限等級也應該給我尊貴的LV4能看的劇情吧?】
任映真離開後,船長室裡陷入沉默。
瑪爾戈撇撇嘴,半晌低咒一句:“剛就應該給他按在桌子上不準走。”
“你猜為什麼不?”伊薇特挑眉:“我們人多,他也沒帶槍。”
“硬來對我們沒好處。”賽麗亞說:“他已經心軟了,不是嗎。而且現在也挺好玩的……瑪爾戈,我們是海盜,但不代表我們什麼事都要奉行海盜的那套規矩。”
“我們需要他。”艾蓮娜說:“現在我們不僅需要一個靶子,還需要一個領袖。你想把他變成什麼東西?我還是喜歡他現在的樣子,聰明、漂亮,能幫我們搶下這艘船,有用、但是好騙。”
“反正我們已經達成目的了不是嗎。”貝絲說:“就像他願意留下來做船長一樣。”
“他哪有心軟?”瑪爾戈皺眉:“我一點都沒看出來!怎麼看都像是忍著呢。”
“你今晚就能看到。”賽麗亞說:“他已經在嘗試理解和容忍我們了。他以為是自己做的決定,但實際上是我們先掀開艙板……他就同意開門了。”
露西婭說:“彆擔心,我們有很多耐心,很多時間……很多人。”
她繼續說:“就像熬鷹一樣,就像我們忍耐著、最終屠了流浪者號一樣。他同意‘狂歡夜’就是個好頭,他會習慣我們的存在、氣味,行動方式。他未必真的好騙,我看不出是什麼原因……但他會讓步的。”
她低頭理順身邊女孩的頭發,聲音溫柔:“你說對不對呀,小茉莉?”
“……我不太明白。”小茉莉同她牽手,仰著頭問道:“我們想讓澤菲爾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對嗎?”
“是的,”賽麗亞回答道,“我們不能讓他發覺意圖,然後從我們手裡溜走,馴服是雙向的,但那沒關係。”
“——我們要一個明知道自己的處境但還是願意留在這艘船上的人。”
——他可太清楚她們想要什麼了。
她們赤紅色的絲線幾乎要在他的頸項上纏成一圈,因而她們的算計就像攤在他麵前的海圖一樣。從一開始,她們看他的目光就是看戰利品,現在又希望他能在清醒的狀態下一點點走進這個溫情編織的羅網。
有點天真。
但是,仔細想想,她們又沒遇到過什麼正常人。
她們的世界由血腥和背叛堆砌,生路由死亡開辟。她們至今為止遇見的男人都是惡魔或者工具,很少有人值得她們真正放下戒心。
所以她們才會認為群體的溫暖、勝利的喜悅和占有本能可以軟化和瓦解他。
很可惜,他並不是她們的救星。任映真沒有多餘的心力和善意去教一群人什麼叫相對正常的情感邊界和三觀,而人有欲望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現在他已經從一個可有可無的幌子和符號變成了這艘船上的一員,相當一部分的船員會下意識聽從他的命令而不問緣由,這是盲從。雖然他總是能夠讓她們贏得勝利。
她們不可能沒有發現,她們隻是刻意忽略了在這艘船上發生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