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舍還在燃燒,刺鼻的煙味和焦糊味覆蓋了一切。
“附近沒有水源。”伊斯瑪爾萊歎息著重新折好地圖。大家心裡都清楚,不論是從遠處取水還是用沙土掩埋,對已經蔓延開的火勢來說都是杯水車薪。
“我想我們應該先把集水的東西布置好。”任映真說:“會下雨的。”
伊斯瑪爾萊聞言抬頭看向天空:“啊、”她麵露驚喜:“是積雨雲,而且移動速度很快。”
曲有姝點點頭:“我現在就去拿。”
此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地理課上學過,大家選擇相信分高的這幾人。他們七手八腳地將自製的簡陋集水裝置鋪展開來,以便最大程度地承接雨水。
等雨來的過程中,他們把放火的幾人捆得結結實實。不過對於昏迷和重傷者,捆綁時伊斯瑪爾萊特意提點了避開傷口,確保他們無法行動即可。
本來在外圍負責放哨的兩個女生桃樂絲和薇拉尚且清醒,但她們是最害怕的,因為她們目睹了任映真從後麵冒出來砍瓜切菜地平推掉了他們的大部隊。
憑什麼?如果那幾個醒來的話也會這麼想。
雨水落下,他們個個臉色慘白。怎麼什麼好運都站在伊斯瑪爾萊那邊?還怎麼玩?
好在伊斯瑪爾萊是個心軟的人,他們還有機會。
是陣雨,聲勢不小,火情漸漸被控製。等它變成毛毛雨時,校舍內的明火也基本被雨水熄滅,隻剩下嗆人的噴霧和一片狼藉。
伊斯瑪爾萊說:“林聽。”
被捆成粽子的縱火者們被林聽和曲有姝一個個往教室裡拖。
劉今熠默不作聲地上前幫忙,架起昏迷中的席雲,目光逐個掃過這些新鮮俘虜的臉。一群廢物,手裡有槍都沒拿下一個人。李楓也是,放冷箭的準頭爛得跟溫川有什麼區彆。
溫川。想到這個名字她心底的煩躁更甚於想到任映真。如果不是他,任映真應該還會繼續殺人,才不會被伊斯瑪爾萊接納;剛才那幾個人任映真都有機會殺死,乾掉他們就能得到無人機空投的物資包了,他們急需的東西都能輕易到手。
好可惜。
清點著集水裝置裡的收獲,伊斯瑪爾萊徑自走向任映真:“走吧。”
“嗯。”任映真頓了頓,又問:“溫川可以一起嗎?”
伊斯瑪爾萊想了想,對溫川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來。”
……
她還叫上了叢今越。他們穿過彌漫著煙味和潮濕氣息的走廊,來到一樓最角落的廢棄教室門口。她停下腳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推開門。
教室裡光線昏暗,空氣中漂浮著灰塵和不自然的腐敗氣味。
用幾張課桌拚成的臨時平台上,蓋著一塊臟汙的帆布,下麵隱約顯露出一個人形輪廓。
“娜荷芽在跟人搶奪物資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總之,是失手。”
哦……這就是第一個死掉的同學。任映真隻沒有聽過她的死亡廣播,原來是娜荷芽在第一天他昏迷時就死了。叢今越掀開帆布,露出了屍體和其佩戴的金屬項圈。
叢今越從背包裡掏出筆記本:「我們懷疑項圈有監聽,為確保萬一,請看文字。」
她翻到前頁,給任映真和溫川看了他們的實驗和猜想。
「這個項圈隻有佩戴在活人身上才能維持激活狀態,人死亡後,項圈指示燈熄滅,但結構鎖定。每次開合它都會進行生物信息檢測。它的內側有接觸點和較為複雜的機械鎖止結構,但並非完全不可解。我們發現了一種可能的解鎖方式。」
任映真看伊斯瑪爾萊飛速寫下:「我們決心要破解這個項圈,最終找到能夠安全解除它的辦法,隻要能做到這一點,最終隻能存活一人的規則就形同虛設,我們所有人都有可能活下去。」
叢今越伸出手,在項圈內側幾個極其細微的縫隙和卡扣處摸索、按壓、撥動。大約一分鐘後,隻聽極其輕微的哢嗒一聲,那個原本嚴絲合縫、看似無法撼動的金屬項圈,竟然從接口處彈開了一條縫隙。
她給兩人看了看接口和內側,又重新扣好了項圈。
「為什麼不直接摘下來?」任映真寫道。「關鍵障礙是生物信息檢測?」
「不敢摘。」叢今越回答:「項圈不可能不扣上,很可能會向監控方發送異常信號,風險未知;而每次開合一定要檢測生物信息,所以也不能摘下來再隨便合上。我們目前隻敢在屍體上模擬‘開合’,驗證機械可行性。」
任映真寫:「明白了,那麼這場火災恰好損壞了校舍周邊的部分監控設備,你們或許有了一片臨時監控盲區。」
這也就為“操作”提供了窗口。
「你們想將死人項圈和活人項圈進行交換,從而規避最終的規則嗎?」
伊斯瑪爾萊點點頭:「前提是交換過程不能觸發警報或自毀。」
「那麼關於如何安全摘下活人項圈這個最關鍵的步驟,你們有具體猜想或方向嗎?你們欺騙生物傳感器的具體方案是什麼?」
【這群孩子天真得我想笑】
【這波衝我來的嗎,王道熱血漫,可惜太小兒科了】
【唉,真是太可惜了……這根本不可能啦……】
「我們推測,唯一可能騙過傳感器的時機,是佩戴者進入一種極度接近死亡的瀕死狀態。當生命體征微弱到某個臨界點,項圈的係統可能會誤判佩戴者死亡,從而暫時‘放鬆’生物驗證鎖,或者進入一個可操作的‘窗口期’。在這個極短的窗口內,或許有機會完成項圈的解鎖和交換。但這隻是理論猜想,風險極高,無人敢嘗試。」
任映真沒回答。
溫川在他旁邊舉了舉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表示他可以來做這個嘗試者。
任映真乾脆沒寫字,用口型說道:「彆胡鬨。」
溫川臉上寫著“萬一能成功呢”。
任映真盯著他看了兩秒鐘,他低下了頭。
伊斯瑪爾萊和叢今越對視一眼,前者打圓場:「溫川同學,你的勇氣可嘉,但任映真說得對,這太危險了,我們不能拿任何人的生命去冒險。還需要從長計議,尋找更穩妥的方法。」
任映真最後寫道:「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種,而自我犧牲是最愚蠢的一種。」
寫完這句話,他自己盯著那張紙看了一會,合上本子還給叢今越,快步離開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