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將決定這場對峙的走向。
容嬤嬤立刻明白過來,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
雖然心裡頭有些遺憾,不能留下來親眼看看接下來會發生的熱鬨場麵,但她一向是個識大體、懂分寸的人,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多留片刻。
於是,她沒有多言,隻微微點了點頭,便依著林沫方才那隱晦而堅定的示意,輕聲招呼了一聲,先把五個還懵懂無知的孩子一一牽起手來,領著他們安靜地離開了這間充滿了火藥味的廳堂。
沈茉低頭看著手裡那根硬邦邦的木棍,指尖觸碰到粗糙的木質表麵,心頭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寒意。
她的目光一點點沉了下來,像是深潭中的水,幽暗而不可測。
手指不自覺地在木頭上來回摩挲,指腹感受著每一寸紋路與棱角,仿佛是在估量它的分量,又像是在計算這一擊能有多重。
一直跪在地上的許淩雲,一見這情景,心頭猛地一緊,仿佛有一塊巨石砸進了心湖,激起滔天波瀾。
他的呼吸驟然停滯,脊背瞬間發涼,幾乎就要條件反射般拔腿跑路。
那種本能的恐懼,是從骨子裡冒出來的。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的眼神——冰冷、沉靜,卻又帶著某種決絕的殺氣。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她是真敢下手打自己的,不是嚇唬,也不是做戲,而是實實在在、毫無顧忌地動真格。
可就在他準備掙紮起身的刹那,眼角餘光卻瞥見他爹正瘋狂地朝自己使眼色——瞪眼、努嘴、擺手,一副恨不得衝上來踹他兩腳的急迫模樣。
那意思再清楚不過:你現在要是跑了,以後就彆想進這個家門!
許淩雲隻能咬緊牙關,死死忍住逃跑的衝動,強逼自己跪得更直一些,雙膝壓進冰冷的地磚裡,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乾笑兩聲,聲音乾澀而勉強,故作鎮定地看向沈茉:“雲舒,我爹說得對。這些日子我確實做得不對,讓你傷心了,也讓你失望了。”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努力讓語氣顯得誠懇些:“你要還生氣,那就打我幾下出出氣。我不躲,也不喊疼。隻要你消了氣,怎麼罰我都行,我絕不抱怨。是我做錯了事,惹你不高興,全是我該打。”
許淩雲這話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血沫子。
可他的心裡,卻隻有一個念頭在反複回蕩:隻要她們不趕我走,隻要還能留在這個家,隻要日後還有機會翻盤,那就什麼都好說。
“你說的?”
沈茉緩緩抬頭,烏黑的眸子冷冷地盯住他,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插進他的心臟。
“對我做什麼都行?你親口說的?”
她眼角的餘光掃到幾個女兒被容嬤嬤悄無聲息地帶出了門,小小的身影一個接一個消失在簾幕之後,這才稍稍放鬆了些許神情。
她清楚這是婆婆林沫的安排,老成持重之人,早已預料到了這場風波的走向。
接下來的事,血腥也好,難堪也罷,確實不該讓孩子看見。
小孩子的心靈純淨,經不起這種撕裂親情的場麵。
“嗯!”
許淩雲用力點頭,目光刻意放得溫柔,語氣溫軟得幾乎能滴出水來,“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這麼多年夫妻,你怎會真的狠心舍我?再說了,打是親,罵是愛,越打越親,這不是咱們常說的老話嗎?”
看她情緒似乎緩和了些,臉色不再那麼陰沉,許淩雲暗暗鬆了口氣,悄悄將提著的心放回胸腔。
他就料到,沈茉終究舍不得對他狠下心。
她向來心軟,哪怕再生氣,也不會真把他怎麼樣。
隻要自己肯放低姿態,低聲下氣地哄兩句,她準會心軟,然後一切照舊,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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