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釣!你回去!你現在就得回去!你聽到了沒有?!”
他緩緩轉過臉看她,雨水順著下頜線滴落。
“滾回去。”
她睫毛一顫,像是被那三個字狠狠刺了一下。
可她沒動。
腳底像是生了根,牢牢釘在原地。
就那麼死死盯著他,嘴唇微微發抖。
臉頰邊一道水痕滑下,分不清是雨,還是眼淚。
像一道永遠解不開的題。
可如果她眼尾那一抹淡淡的紅暈不是錯覺,或蕭答案早就寫在了她心裡。
他攥著魚竿的手,指節突然鬆了。
不是因為聽她的,而是因為他忽然覺得累。
“回了。”
回到彆墅。
宋衍的臉白得像紙,唇色發青,渾身濕透。
蕭玉希緊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扶著樓梯扶手一級級往上爬,腳步虛浮,心口一陣陣發緊。
她立刻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點開通訊錄,想叫安十來。
可宋衍抬了下手,製止了她。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
“彆叫他……他一來就得嘮叨我八百句,說我不愛惜身體,說我瘋了,說我早晚要死在湖邊。”
他邊說,邊把濕透的襯衫從身上艱難地扯下來。
他拖著步子往樓上走,每一步都留下濕漉漉的腳印。
“真沒事,你回去吧。彆在這兒守著。”
蕭玉希沒走。
她望著他單薄的背影,一句話沒說,隻是悄悄把手機放回口袋。
然後轉身去了客房的衣櫃,翻出一條乾淨的毛巾和一件厚實的睡袍。
她轉身進了廚房,緩緩拉開櫥櫃的門。
取出一包乾薑片,又從冰箱裡拿出生薑塊。
水龍頭嘩嘩地響著,她仔細地將生薑衝洗乾淨。
刀鋒在砧板上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一片片薄厚均勻的薑片落在碗中。
灶台上的鍋漸漸熱了起來。
倒入清水,放入薑片和幾顆紅糖,小火慢煮。
蒸汽一點點升騰,帶著辛辣而溫暖的氣息。
她時不時用勺子攪動一下湯汁。
直到整間廚房都籠罩在一股暖融融的薑香裡。
待湯色微黃、香氣撲鼻時,她關了火,用隔熱手套端起鍋,輕輕倒進瓷碗裡。
蓋上蓋子,端著上了樓。
門沒敲,直接推開了。
她的手搭在冰涼的金屬門把手上。
稍一用力,門便無聲地向內滑開,隻留下一道細長的縫隙。
走廊裡的光斜斜地切進昏暗的房間。
屋內很安靜。
一股清冷的沐浴香氣,悄悄鑽進她鼻子裡。
宋衍歪在床上,頭發還濕著,睡得死沉,一動不動。
他的半邊臉頰壓在枕頭邊緣,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額角和脖頸上。
他穿的是件寬鬆的黑色t恤,袖口卷到了手肘處。
整個人側躺著,呼吸均勻綿長。
她走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溫度微溫,並不滾燙,也沒有發冷的跡象。
之前那一整天的焦躁,此刻終於稍稍落地。
可這份安心卻又摻雜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像是心疼,又像是一種遲來的察覺。
原來他也會累到倒下,也會脆弱得像個普通人。
她沒收回手,就這麼看著他。
目光一點一點描摹著他的輪廓。
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線,眉心深處那道淺淺的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