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為,你隨時能掐住我的喉嚨,我卻連喊一聲‘救命’的資格都沒有。我沒有立場,也沒有退路。”
“你怕的,是這個?”
宋衍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眼裡卻沒有半分笑意。
他的視線停在她頸間的那條項鏈上,目光深邃得像是能穿透她的皮膚,直抵心臟。
“那東西,不就掛你脖子上嗎?”
他輕聲說,語氣裡竟有一絲釋然,“我的把柄,可一直都沒藏。它就在那兒,貼著你的脈搏,聽著你的心跳——你每戴一天,它就在提醒你一次:我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罪。”
蕭玉希猛地一僵,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那根細細的鏈子,指節泛白,仿佛怕它會突然斷裂、墜落。
“這是我媽留下的。”
宋衍的聲音輕得像怕驚醒沉睡的亡魂,每一個字都小心翼翼,“她臨死前親手戴在我脖子上的,說這是她最後的念想。後來,被我伯母硬生生從我身上搶走了,連同她的骨灰一起,都被鎖在了宋家祠堂的暗格裡。”
他頓了頓,喉結緩緩滾動,“為了拿回來,我故意安排了那場車禍……那輛車本不該出現在那條路上。我還敢跑去現場,親手從那具屍體脖子上,把它摘下來——她還穿著那件衣服,臉都燒糊了,可那條鏈子,還好好地掛著。”
他緩緩抬起臉,眼睛深處翻湧著濃重的黑霧,像深淵張開了口,“那家人全死了,三口人,一個都沒活下來。官方到現在還當是意外,天災人禍,無人追責。可你戴著的這條鏈子——就是我殺人的鐵證,是我親手染上的血。”
蕭玉希瞳孔一縮,冷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四肢百骸仿佛被寒流貫穿,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終於懂了。
他送她的不是珠寶,不是禮物,也不是什麼深情的信物。
他送她的,是一條命——一條被鮮血浸透的命。
是他最見不得光的罪,是他最不敢示人的黑,親手塞進她手裡,像是交付了靈魂最深處的秘密。
像一頭狼,主動把脖子遞到獵人刀下,說:來吧,殺了我,隻要你願意看我一眼。
她不說話了。
嘴唇緊抿,臉色蒼白如紙。
可那雙原本冷硬如鐵的眼睛,卻一點點化開了,像是堅冰在無聲中裂開細紋,透出底下壓抑已久的波動。
空氣像凍僵的河,沉默得令人窒息。
可就在這一刻,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透出一絲微弱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暖意。
宋衍低下頭,鼻梁輕輕擦過她的膝蓋,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
長長的睫毛垂著,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輪廓柔和得不像那個殺伐決斷的宋家掌權人,反倒透出點可憐巴巴的味道,像個被遺棄多年的孩子,終於鼓起勇氣蹭回主人的腳邊。
蕭玉希沒想抬手,可手指卻不受控製地動了。
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她的指尖,緩緩抬了起來,像是違背了她內心最深處的意誌。
指尖終於碰上他的發梢,那觸感柔軟得不像話,像是初春新抽出的柳絮,輕輕一碰就要散開。
發絲間還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清冽又微涼,與他平日那副冷峻鋒利、咄咄逼人的樣子,截然不同,甚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一下一下地摸著,動作機械而呆滯,沒有溫度,也沒有情緒,就像在安撫一隻剛剛收起利爪、暫時安靜下來的野狗。
“當狗,哪配談公平?”
她低聲喃喃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更像是在說給自個兒聽,而不是對身下的男人訴說。
“狗要的不是對錯,是主人開心。”
她重複了一遍,語調平靜,卻透著刺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