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眼神。
這語氣。
熟悉得令人心碎。
讓他一下子想起,她說要分開的那晚。
雨下得很大,城市淹沒在灰蒙蒙的水霧中。
那時候的她,說走就走,連傘都沒撐,轉身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乾脆利落,連回頭都懶得。
說斷,就斷得乾乾淨淨,連一句多餘的解釋都不給,見麵都嫌麻煩,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溫存與依戀。
要不是他揪著她當年留下的把柄,厚著臉皮跪在她門前,低聲下氣地求她見一麵,他們連今天都到不了。
他苦笑了一聲,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耳膜:“看來,主人真想讓我死在這兒,死在你懷裡,死在你一句話之間。”
忽然,他抬眼,眸子深得像不見底的井,幽暗無光,卻藏著翻湧的浪潮:“反正你從不心疼我。從始至終,我隻是你手裡養熟的狗,高興了喂兩口,厭了就一腳踹開,是不是?”
“我怎麼不心疼你?”
她湊近,鼻尖幾乎快碰上他睫毛,呼吸纏著呼吸,溫度交融,卻無半分溫情,聲音輕得像耳語,飄忽得如同幻覺,“宋衍回國那天,你這隻不聽話的小狗,偷偷跑去告訴唐雨竹,說我早和她哥哥有婚約,想鬨場子,差點攪黃了我的事。消息傳出去,輿論炸鍋,我整整三天應付公關。可我也沒真生你的氣。”
她頓了頓,指尖滑到他唇邊,輕輕點了點:“不是沒脾氣,是心疼你——你就是個愛玩的傻孩子,鬨騰歸鬨騰,心裡還是熱的。哪怕用錯了方式,也是為了攔住我不讓我走遠。”
“原來是這樣啊。”
林靳言低低笑了聲,笑聲裡摻著自嘲與哽咽,唇瓣貼上她脖子側邊那根跳動的脈搏,輕輕摩挲著那片柔嫩的皮膚,像在品嘗禁忌的滋味。
“原來主人什麼都知道……是我太笨了,嗯……以為藏得好,以為你不介意。那乾脆讓我疼死好了,反正……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從第一眼起,我就再也沒想過拿回來。”
他閉上眼,嗓音顫抖,“主人……先賞我一點甜頭吧。就一下,讓我活著喘口氣。”
“都給你。”
蕭玉希再睜眼時,天已經大亮。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斜斜地照進屋內,金色的光線如同碎金般灑落在床單上,斑駁陸離,像是被風吹散的星辰。
陽光緩緩爬過她的手臂,最終落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帶著初醒的溫柔。
她眯了眯眼,眼皮還有些沉重,腦袋裡像是灌了漿糊,思緒一片混沌。
記憶像被水泡過的紙張,模糊又零散。
她下意識地抬了抬頭,視線模糊中,忽然撞進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林靳言的臉。
他的五官近得幾乎可以描摹。
睫毛根根分明,鼻梁挺拔,唇色淡而柔和。
她一怔,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這是第一次,在清晨醒來時,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他。
平日裡他總是穿著西裝、神色清冷,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可此刻,他睡意未消,眉目間透著難得的鬆軟。
他長得好看?
不,這詞太輕了。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準確形容的俊美,像是雪山頂上的第一縷光,純粹得讓人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隻一眼,心口就止不住地顫了一下,仿佛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刮過。
她盯著看了兩秒,腦子還沒完全清醒,手卻先一步有了動作——指尖微微顫抖地抬起,想要觸碰他的臉,哪怕隻是輕輕地碰一下。
可就在即將碰到的瞬間,理智忽然回籠,她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縮回了手,手指蜷在胸前,指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