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在蕭玉希的手與手機之間遊移,眉心不自覺地皺起。
屏幕亮著兩個字:沈曜。
那兩個字在深色背景上泛著冷光,像是從黑暗中浮出的名字,帶著不容忽視的重量。
它不僅僅是一個來電,更像是一道無法回避的審判,直指此刻車內壓抑到極致的沉默。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煙頭在黑暗中驟然亮起,像是一顆短暫燃燒的星火,灼熱得幾乎要燒穿空氣。
那點火光映在他深邃的眼底,一閃而逝,卻把他的側臉勾勒得格外冷峻。
煙霧緩緩從他唇邊逸出,繚繞在鼻尖,帶著苦澀的餘味,仿佛將整段沉默都染上了灰燼的氣息。
蕭玉希咬了咬嘴唇,舌尖嘗到一絲腥甜,那是她咬破唇角留下的血味。
她深吸三口氣,每一口氣都像是要把肺裡的濁氣徹底排空,再注入一絲勇氣。
然後,她顫抖的手指按下接聽鍵,動作遲緩得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拖拽著。
“嗯……新聞你看到了?我沒事,宋衍也沒事,就是個小意外。”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平穩,像是在安撫電話那頭的人,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每一個字都小心翼翼地斟酌過,生怕泄露了此刻內心翻湧的驚濤駭浪。
她偷偷瞄了眼身旁的人。
那一眼短促得幾乎可以忽略,卻又沉重得像在心口劃了一刀。
宋衍偏著頭看窗外,路燈的光影一束束掠過他的側臉,明暗交錯間,顯得輪廓格外冷硬。
他的表情看不清,眼神空茫地投向遠處,仿佛靈魂早已遊離出這具軀殼。
可是,那隻夾著煙的手,卻抖得厲害。
那細微的顫動順著指尖一路蔓延到手腕,像是某種無法控製的情緒正在體內劇烈衝撞。
她的視線,不自覺落向他的手腕。
那地方纏著一圈白色繃帶,原本應該整齊貼合的紗布,如今早已鬆脫。
邊角卷開,像是被汗水浸透後自行脫落,露出底下猙獰的傷口——皮肉翻裂,血糊糊一片,邊緣還滲著暗紅的血珠,像是新傷未愈又被強行撕開。
她怔住了。
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電話裡沈曜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沒聽見。
腦海裡隻剩下一個畫麵: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和宋衍故作鎮定的背影。
宋衍察覺她的注視,猛地把那隻手藏到身後。
動作迅速得近乎倉促,帶著一種不願被窺探的羞恥與防備。
他微微側身,將手臂徹底藏進陰影裡,仿佛那樣就能掩蓋所有脆弱。
蕭玉希掛了電話,指尖還停留在屏幕上,久久未動。
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片沉默。
她想問那傷口是怎麼回事,想質問他為什麼瞞著所有人,想大聲喊出她的憤怒與心疼——可她什麼也沒說出口。
兩人誰都沒再開口。
車內的空氣凝滯得如同凍住的湖水,連呼吸聲都顯得清晰而沉重。
時間在沉默中一寸一寸地爬行,每一秒都像被拉長成了一年。
過了幾秒,她輕聲說:“就在這兒停吧,我想買點夜宵。”
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脆弱的平靜。
可這句話卻像是一顆石子,打破了死寂的湖麵,蕩開一圈微弱的漣漪。
宋衍回頭看了眼宋衍,後者點點頭,動作輕微得幾乎難以察覺。
可那眼神交換之間,卻藏著旁人無法讀懂的複雜情緒。
車在路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