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出這句話,像是在許諾,也像是在挑戰整個世界的規則。
“宋衍,我們不該這樣。”
她聲音發顫。
她的喉間滾動了一下,說出的話細若遊絲,卻承載著千斤重的情感。
那是理智的殘響,是道德底線最後的警告,可連她自己也知道,這份堅持已搖搖欲墜。
眼睛閉著,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那些液體順著她的鬢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溫熱而沉重。
她沒有擦,也不願睜開眼麵對眼前這個人,以及他們之間這團糾纏不清的漩渦。
“彆忘了,我是沈曜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宋衍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仿佛被冰水從頭澆到腳。
他原本微動的眉梢徹底沉下,眼神驟然暗了下去,連呼吸都像被什麼壓住了一樣,滯重而壓抑。
眼底那點剛剛燃起的溫度,轉瞬之間便熄滅得乾乾淨淨,隻剩下無邊的陰鬱和痛楚。
他的嗓音也跟著沉了,一字一頓,像是在極力克製著某種翻湧的情緒:“蕭玉希,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要我,還是要他?”
都到這地步了,他還問這種話?
她不是早就把一切都說清楚了嗎?
在他家樓下的那棵老梧桐樹旁,在電梯裡隻有他們倆麵對麵的寂靜時刻,在昨天夜裡那個昏黃燈光照不到的房間……
每一次見麵,她的沉默,她的回避,她輕輕說出的兩個字,答案始終如一:沈曜。
“你可以回來。”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些,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住在伯恩公館。早晨有陽光照進餐廳,廚房會提前準備好你喜歡的藍莓鬆餅。樓下花園裡的玫瑰今年開得特彆好,修剪過了,你說過喜歡那條小徑……一切都沒變,我可以讓一切回到原點。”
“我不會再回去。”
她輕輕搖頭,語氣平靜得近乎決絕,“那地方從來就不是我的家。我住在那裡時,每天都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一個隨時可能被請出門的客人。牆壁再高,地毯再軟,燈再亮,我心裡也不踏實。那種不屬於的感覺,就像影子一樣跟著我,甩不掉。我在那兒,始終是多餘的。”
“沒人讓你走!”
他突然吼出聲,聲音劃破了室內的寧靜,連空氣都震了一下。
他雙拳緊握,指節發白,額角青筋跳動,眼眶微微泛紅,“是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那兒!你走了以後,那房子就跟冰窖一樣冷,空得連回聲都沒有。燈雖然還亮著,可我站在大廳裡,卻感覺不到一絲光。每一個房間都靜得可怕,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聽見地板因為無人走動而落灰的聲音……”
他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壓抑的痛意。
“所以……你還是選他,對吧?”
蕭玉希沒說話。
她垂著眼,睫毛輕顫,唇角抿成一條淡而薄的線。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回答,這份沉默本身,已經成了最清晰的答案。
空氣一下冷透了,剛才那一瞬間的灼熱情緒早已蕩然無存。
房間裡隻剩下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以及兩人之間愈發沉重的窒息感。
連呼吸都顯得多餘,仿佛多吸一口,都會打破這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