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綺悠悠轉醒時,發覺自己置身於一輛寬敞的馬車內。
她原本斜倚在軟枕上小憩,此刻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坐起身,目光落在對麵臉色沉得鍋底般的男人身上。
之前當著祈灼麵被霍驍抱走的事情,她當然沒忘,偏裝出一副懵懂模樣:“……將軍?我怎會在您的馬車上?”
霍驍眉峰微蹙:“先前在漱玉樓的事,你全不記得了?”
他刻意加重漱玉樓三字,眼前又閃過少女蜷在祈灼懷裡的畫麵。
她的鴉青長發散落在那男人月白衣袖上,像墨汁滴入雪水,暈開一片曖昧的灰。
竟莫名契合相配。
……刺眼。
雲綺歪頭眨眼:“我隻記得見了祈公子,喝了他釀的梅子酒——那酒真好看,哦不,我是說祈公子很好喝。”
霍驍無視她的胡言亂語。
隻當她酒還沒完全醒。
語調陰沉:“你去漱玉樓做什麼?你可知那裡是什麼地方。你一介女子,竟半點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聽到這裡,雲綺卻似笑非笑:“正是知道,我才去的。將軍休了我,我心中鬱悶,找個地方買醉不是常理?”
“何況滿京城都傳我生性放蕩,”她眼尾微挑,“我這種生性放蕩、名聲敗壞的女人去風月所,又有什麼所謂呢。”
霍驍半點看不出她因被他休了而心情鬱悶的模樣。
此刻聽她輕描淡寫地將“生性放蕩、名聲敗壞”掛在嘴邊,卻像有根細針紮進心口。
她若是真放蕩,又怎麼會還是處子之身。
分明被滿京城戳著脊梁骨這般議論著,偏要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用刺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這樣流言蜚語就傷不到自己。
雲綺漫不經心撥弄著車簾,望向霍驍。
“不過,既然將軍都已經休了我,我與將軍如今已是橋歸橋,路歸路,將軍還管我去哪兒做什麼?”
“將軍找去漱玉樓,難不成是因為我去見彆的男人吃醋了?”
霍驍聞言臉色閃過幾分不自然,聲線不自覺放冷:“我不過是順路,想把你昨日落在將軍府的東西給你罷了。”
他頓了頓,喉頭滾動著補了句,“畢竟,好聚好散。”
說著便從袖中取出個細綢小包,丟在她膝頭。
雲綺打開那小包,隻見裡麵裝著一枚素銀耳墜。
月牙形的銀鉤上未鑲珠玉,隻刻著些許紋路,銀鉤邊緣還沾著點胭脂,是她昨日在將軍府妝台前試戴又隨手扔下的小玩意兒。
難為霍驍能把這麼不起眼的東西找到。
雲綺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那我還得好好謝過將軍了。”
她伸手掀開垂落的車簾,暮色如紗般漫入,染紅了半邊天際。
“瞧這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侯府了,就不繼續叨擾將軍了。”
話音剛落,她剛起身準備下車,手腕卻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