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瑤與林晚音看清那道身影時,幾乎同時睜大了眼睛。
抬眼望去,不遠處是個售賣木料與木雕的攤子,雲綺正低頭專注地親手雕琢著一塊木料,而她身旁站著的男人,竟然是那位霍將軍。
慕容婉瑤死死盯著攤子前的雲綺,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是雲綺?”
林晚音對雲綺本就怨恨極深。
從前身為侯府嫡女的雲綺沒少當眾譏諷嘲笑她,自雲綺跌落雲端後,她便抓住一切機會與之針鋒相對。
先前安遠伯爵府的競賣會是如此,榮貴妃的壽宴上亦是如此,沒想到今日逛廟會,竟又撞見了雲綺。
隻是更讓她意外的是,身旁的嘉寧郡主,瞧著竟比她還要厭惡雲綺。
“郡主與這個雲綺,也有來往嗎?”林晚音忍不住問道。
在她印象裡,嘉寧郡主向來眼高於頂,不屑與京中官宦女兒往來,貴女圈的宴會也鮮少露麵,與雲綺頂多是打過照麵,應當並不熟悉才是。
慕容婉瑤胸口劇烈起伏著。
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日在聚賢樓,楚祈哥哥的目光幾乎全程黏在雲綺身上。他那般低頭專注地為雲綺擦拭手上的水珠,又那般溫柔自然地替她盛好湯,端到她麵前。
這是她苦苦渴望多年也從未得到過的待遇。那日,她幾乎是狼狽不堪地落荒而逃。
她自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雲綺不過是個聲名狼藉的侯府假千金,可對方卻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一切。
她如何能不嫉妒?
更讓她難受的是,在雲綺出現之前,她還能自欺欺人,覺得楚祈哥哥就像太子表哥說的那樣,對誰都一視同仁地冷漠,甚至包括他自己。
人心終究不是石頭,不可能毫無感情。所以她始終堅信,隻要自己一直等下去、一直努力,楚祈哥哥總有一天會喜歡上她。
可雲綺出現後,她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楚祈哥哥不是不會對人動心,他隻是不會對她動心而已。他看向雲綺的目光裡,沒有半分對旁人的冰冷疏離,隻有不加掩飾的溫柔與炙熱。
她生來驕傲,做不出明知楚祈哥哥心係旁人,還死纏爛打、窮追不舍的事。
但她可以接受楚祈哥哥愛上彆人,卻萬萬無法忍受,贏過自己的竟是雲綺這種身份低賤、聲名狼藉的人。
她實在想不通,這個雲綺到底有哪裡好,能讓楚祈哥哥對她傾心。
見慕容婉瑤咬牙不語,林晚音又看了眼雲綺身旁的霍驍,更是無語道:“真是搞不懂,那位霍將軍先前被雲綺下藥騙婚,鬨得人儘皆知,怎的休了她之後,反倒像是舊情未了?”
“郡主上次沒去榮貴妃的壽宴,想必不知道,當時雲綺受了點傷,這位霍將軍和鎮國公府的謝世子,竟爭相要抱她下攬月台。可這雲綺心裡惦記的,卻是那位裴丞相。倒像是,巴不得所有男人都圍著她轉似的。”
慕容婉瑤猛地轉頭,眼中滿是震驚:“你是說,雲綺和這個霍將軍,和謝家那個謝凜羽,還有那位裴相,都還糾纏不清?”
在楚祈哥哥對她那麼好的情況下?
林晚音也是一臉鄙夷:“可不。霍將軍是她的前夫,謝世子與她青梅竹馬,裴相兩年前就被她轟轟烈烈追求過,如今仍死纏爛打。”
“哪有女子會同時和這麼多男人牽扯不清?也隻有雲綺,名聲已經差到極點,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
慕容婉瑤死死咬住嘴唇,眼眶幾乎泛紅,半晌才聲音發顫、憤憤罵出一句:“這個壞女人!”
楚祈哥哥知道她是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她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楚祈哥哥!
慕容婉瑤實在接受不了這種打擊,氣得轉身就走。林晚音雖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也連忙快步跟上。
而這邊,雲綺專心致誌地雕刻著手中的木雕,壓根沒注意到慕容婉瑤她們的身影。
隻見她指尖起落間,木屑簌簌飄落。
半個時辰後,她終於停了手,將刻刀放在木案上。
隻見她掌心托著的雙生蓮木雕,兩朵花共著一根蓮莖,姿態卻有些許不同。
左邊那朵開得肆意張揚,邊緣帶著未磨儘的棱角。右邊那朵則斂著溫婉,花瓣層層內攏,弧邊被指尖摩挲得溫潤,連紋路都刻得淺淡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