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無法控製這種渴望。
每次看到姐姐,每次和姐姐待在一起,嗅到她身上與發間的氣息,他就像是沙漠裡乾渴的旅人驟然遇見一泓甘冽的清泉,隻想循著那絲清涼,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不敢大口吞咽,隻敢掬起一捧,貼著唇邊,讓那涼意順著舌尖慢慢滲入心底,任由那股執念在心底泛濫成災。但哪怕隻是這樣,也足以讓他在漫長的荒蕪裡,獲得一絲活下去的勇氣。
因為見不得光,所以他隻有在黑暗中,才能貪婪地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因此,明明此刻日光灑落,姐姐也近在眼前,他卻覺得這距離遙不可及。
就在這時,雲綺緩緩抬眼,目光恰好與他撞個正著。
她望著不遠處立著的單薄少年,額前碎發垂落,遮住些許眉眼。露在外的五官精致得似精心雕琢,眼尾微挑卻覆著層沉沉陰影,唇色偏淡。
周身縈繞著一股疏離又陰鬱的氣息,偏偏那份精致又讓這份冷意多了幾分易碎的惑人。
雲綺眼底掠過絲淺笑意,隨即微微勾起唇角,什麼都沒說,隻朝著他輕輕勾了勾手指。
雲燼塵的目光顫動了一下。
姐姐在叫他過去。
他聽說了,雲硯洲今日下了令,以後除了每日給竹影軒送膳食的人,府上其他下人不能擅自在竹影軒外逗留。
這是不是意味著,以後他也可以在這樣的白日,出現在姐姐麵前,待在姐姐身邊?
念頭剛落,他指尖微微蜷起,腳步已不受控地抬了起來。
起初還走得有些緩,可越靠近那棵老槐樹,越看清椅上人的眉眼,原本胸腔裡沉寂的心跳已經傳出鼓噪的聲響。
雲汐玥剛追上來,便看見竹影軒外的槐樹下,雲綺正懶洋洋斜倚在躺椅上。
而不遠處的雲燼塵,正邁著步子,一步步朝她走去。
這侯府誰不知道,雲綺從前當大小姐的時候,是如何變著法兒地羞辱雲燼塵,換了誰能不對她恨之入骨。
就算雲綺成了假千金,先前貢橘的事,雲燼塵寧願受家法都不願意將罪名推到她頭上,硬生生挨了數十鞭。
可雲綺趕過來,先是冷嘲熱諷雲燼塵若事情真是他做的,他還真是上不得台麵。
後來提出生牛乳可以驗證是否偷吃了貢橘,雲綺也是直接掐住雲燼塵的下頜,直接將整碗牛乳灌進他嘴裡,將他嗆得咳嗽,才一臉嫌惡地收回手。
雲綺這般惡毒又自私的人,眼裡從來隻裝著自己,根本不把旁人的性命當回事。就算那日她也算幫雲燼塵洗清了嫌疑,雲燼塵也不可能有多感激她。
所以此刻見雲燼塵朝著雲綺走去,雲汐玥眼睛猛地一亮:機會來了。
若是雲綺此刻又要欺淩羞辱雲燼塵,她正好能立刻衝過去,擋在雲燼塵身前替他攔下。他們本就是都被雲綺欺辱過的人,本就該是天生的同盟,該相互慰藉才對。
她將成為救贖雲燼塵的那道光。